“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信小侯爷。”楚昭云顿了顿,说道:“如此一来,我也不算辜负了皇城司段提点的举荐。”
“段提点?”杜嘉一愣。
“小侯爷这般读书人也知道段提点?”
“以前听父亲说过。”杜嘉转念一想,问道:“来侯府寻你的,难道就是段提点?”
“正是,不过小侯爷放心,段提点只是有旁的事找我,并不是过问侯府一案。”
“走吧!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楚昭云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杜嘉的胳膊。
来找杜嘉的路上,她急匆匆地想了好几个试探的法子,想来想去还是威胁这手段最为管用。
这还是第一次借段景曜的势,亏了他以前在汴京城办案的名声骇人,眼下看来狐假虎威是真有用。
侯爷若是想灭口,杜嘉一定会将段景曜知道她在侯府的事说出来。
再加上侯爷心里也清楚,她这个衙门的人肯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此一来侯爷就大抵不难为她了。
等两人到书房门口时,书房里的烛灯正亮着。
小厮通报了一声,侯爷就准楚昭云和杜嘉进去了。
“见过侯爷。”楚昭云行完礼,一抬眼就看见侯爷下首坐着的人没了一条小腿,她没想到杜穹受的重伤如此严重,一条腿竟从膝盖处就截了去,如此看来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大哥,我傍晚有事,没有出府去接大哥……”
杜穹摆了摆手,“二弟何必如此见
外,我听父亲说了,你是和楚仵作在查三弟的案子。”
杜嘉低了头,不知道过一会儿,大哥是站在他这边还是父亲那边。
眼下他也不想欺骗自己,不管能不能找到暗道,父亲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那皮影上掉下来的残片,就是铁证。
杜嘉看向楚昭云,她要现在来必定是有了应对之策。
只是还没开口,就听到书房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怎么都在书房里?”侯夫人进了书房,面容上还带着哀伤,不过看见杜穹还是笑了笑,“穹儿回来了,路上可受苦了?”
“母亲,都是儿不好,儿昨日就该回来守在母亲身边,是儿这腿不听使唤,这才迟了,儿不孝!”
侯夫人的心比油煎还要难受,抽泣道:“你三弟他……”
杜穹也跟着红了眼眶,这家里有他一个这般遭遇的就够了,谁能想到一向生龙活虎的三弟也……
母子一见,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憋回了肚子里,说多了,只怕让对方更伤心。
杜嘉见状,连忙将自己母亲扶到了凳子上。母亲和大哥都这般了,父亲也只是叹着气哀愁。
这反应落在杜嘉和楚昭云眼里,简直就是不对劲!
眼下,竟然人齐了。
杜嘉又看向楚昭云。
楚昭云这才切入正题:“侯爷,杜茁之死,查清了。”
侯爷抬眼看着楚昭云,激动道:“查到了!凶手是谁,竟然敢害我儿!”
“凶手就是……”楚昭云的眼神,从侯爷
身上慢慢移动到了杜穹身上。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紧张。
楚昭云接着说:“凶手就是杜穹。”
侯夫人吓得从椅子上猛地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摇着头。
侯爷也拍着桌子,怒声道:“此话当真!”
“凶手是在杜茁十分放松时突然出现吓到了他,我与小侯爷已经查明,凶手是从杜茁书房中的暗道而来,不过暗道另一头上着锁,我们不知道暗道通往何处。”
杜嘉补充道:“我在这侯府住了二十多年,竟然不知侯府里还有暗道!”
杜穹脸上带着怒火。
他见二弟这般信任这女仵作,还当她是有真本事。
眼下却空口白牙污蔑他,真是可笑!
不过他也无谓争执,他为何害三弟,他又如何害三弟,他才刚回到侯府不过片刻!
楚昭云没有理会杜穹连上的不屑与怒火,接着说:“不过就算上着锁也不重要,因为我和小侯爷在暗道里捡到了重要的证据,请看!”
楚昭云从袖子里掏出兽皮做成的皮影残片。
说道:“想必侯爷和侯夫人都识得此物吧?听说杜穹以前可是十分喜欢擅长皮影之术。”
这下,所有人心中大惊。
就连杜穹也大惊。
他的皮影,他以前整日把玩,眼下虽只是一小片残片,他也认得这就是他的东西。
更何况这是他亲手交给……
“穹儿!母亲不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夫人眼泪直流,若是侯爷害了杜茁,她一定叫他偿命
。
可杜穹也是她的儿子,她虽最喜爱小儿子,可老大也是她怀胎十月精心养大的孩子。
若真是杜穹,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杜嘉见母亲如此心急,着急地看向楚昭云。
楚昭云心中有数,又说道:“侯夫人不必着急,凶手是杜穹,只不过是之前的推测罢了,眼下我见到人,自然知道不是他,那暗道又黑又潮,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得。”
侯夫人一愣,也是,杜穹如何下暗道?
杜穹生气道:“既然楚仵作知道不是我,又何必血口喷人!”
“何必?你难道不知我用意是何?”
杜穹心中大惊,他、他如何不知!楚昭云这是在告诉他凶手是谁!
可是他又如何能说那皮影是前些日子父亲向他讨要的!
侯夫人还在哭,侯爷却盯着楚昭云看。
声音有些不悦:“楚仵作比推司还厉害,既然没查出来,我看也不用查了!”
“侯爷莫急,谁说没查出来?”楚昭云看向杜嘉。
杜嘉心绪复杂,看来父亲之所以答应让楚昭云来查案,是相信就算她擅长验尸也必定不擅长查案。
一个仵作,又怎么会查案呢?
他现在才想明白,原来父亲点名楚昭云查案,是存了这般心思!
不知父亲现在可否后悔?
是他亲自点名楚昭云查案,也是楚昭云亲自查到了父亲。
这一切都是父亲太过自负罢了。
“楚仵作,你说吧。”杜嘉说道,是时候问问父亲为何要害三弟了
。
楚昭云径直走向了书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了上头盖着的波斯绒毯,指着木板上的小银锁问道:
“侯爷,这是什么?”
“父亲!”杜嘉看见暗道出口的这一刻,一直憋着的情绪终于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