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夸赞陆清风,祁渊为何要回头看她?
她有些不安。
青袍小吏作揖之后又说道:“我们东秦虽兵强马壮,能力压西夏,但战事一起,东秦的将士和边民都难免有死伤,下官曾路过几个靠近历经战事的村郭,大都残垣断壁,只有几处尚能住人草屋,里头住的都是老人妇孺,说是男人都战死了。下官觉得,如果能避免战事,又能让西夏臣服归顺,于我们东秦边地的子民,可是一件幸事。所以下官想效仿南越的陆先生。”
李怀山旁边有个副将趁他停歇的空档,插嘴道:“难不成你也想种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那青袍小吏笑道:“种树也避免不了战事,下官是想免于战事的法子,比如互市。”
“互市?”
方才笑着的人停了下来,有人陷入沉思,有人不解,问道:“什么互市?”
“互市,就是设置一个市场,东秦,南越,西夏的百姓自由交易商品。西夏屡次偷袭我们东秦和南越边地,和我们西南盛产的古树茶有关,西夏地势高,天气寒冷,不能种植茶树,但他们又离不开茶,每年都是与我们东秦朝廷交易的茶叶,都由西夏朝廷把控,底下的百姓往往要花高价才能买到一点。若我们的互市能办得起来,就可以直接把西夏朝廷的那份银子让我们东秦的百姓赚了。西夏朝廷盘剥,而百姓能自己获利,就会降低对西夏朝廷的信
任,长此以往,西夏的百姓和朝廷离心,可是大大有意于我们东秦。”
青袍小吏侃侃而谈,他说完,向祁渊躬身行礼,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议事厅里的人开始商议起来,有人觉得可行,有人觉得是痴人说梦,应州城内早已有西夏商人行商,数百年来,也未见西夏的百姓和朝廷离心,一时间厅内人声嘈杂,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陆芷沅坐在后面,遥遥望着坐在人群中几乎要看不到身影的青袍小吏,心下感慨,若是南越有多几个如此才干的年轻官吏,南越将来就有摆脱依附东秦的希望,就不会再用女子换取安稳。
祁渊望着面前巨大的舆图,左手撑在扶手上抵着下巴,安静地听着身后的争执,不发一言。
他听了许久,回头去看后边的陆芷沅,她正垂眸,似乎也在思索着。
应州刺史陶大人向祁渊行礼:“殿下,您如何看呢?”
商议的人都停了下来,齐齐望着他。
祁渊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道:“本王得思量过,今日已晚,大家回去歇息吧,顺便把此事仔细思量,明日我们继续商讨。”
众人起身向他告辞,鱼贯而出,议事厅中只剩祁渊几人和李怀山。
“过来坐下。”祁渊向陆芷沅道,示意身边的椅子。
李怀山惊诧地看着这个眉眼如画的少年郎,方才祁渊屡次回头去看这少年郎,他就注意到了。
陆芷沅依言来到祁渊身边,向李怀
山颔首示意后才坐下。
“互市一事,你如何看?”祁渊手搭在陆芷沅坐的椅子靠背上,身子也倾向她,显得极为亲昵。
旁边的李怀山两眼瞪大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陆芷沅没有吭声,只偏过头扫了李怀川谷若虚他们一眼。
祁渊笑道:“他们都是自己人,现在是在闲聊,你说说无妨。”
陆芷沅踌躇了一下,道:“百姓所求是饱食暖衣,若能行有益与百姓之事,百姓自会归顺,从而达到不战屈人之兵之效,所以我认为互市可行。但有几点,若要推行互市,地点,时机,如何管理,都甚为重要。还有一个重中之重,就是如何能让朝廷同意。”
如何让朝廷同意,也就是如何让朝堂上的楚魏二姓朝臣通过此决策,他们必定会安排人参与此事,只怕到时又会变成权势之争,而惠利百姓的初衷会被抛诸脑后。
祁渊对李怀山道:“李将军,你熟知西南地形,你觉得若推行互市,地点选在哪里合适?要利于我们东秦把控局势的地形。”
李怀山从陆芷沅身上收回震惊的目光,起身来到舆图前,指着一处地点,“此处叫石堰塘,有数十里的平地,最主要是西夏方向,可以一览无遗,不怕他们设伏兵,且离我们西南大营不远,若有人闹事,可以迅速控制,末将觉得,此处可以作为互市的地点。”
祁渊点头,“好,那我们找个时日过去看看,至
于时机和管理,明日再一起商讨,如何让朝廷通过决策,本王再想想法子,先回去休息。”
他起身,旁若无人的拉起陆芷沅往外走去。
李怀山见状不仅眼睛瞪大,嘴巴也张得老大,拉着了往外走的李怀川,指着陆芷沅悄声问道:“阿兄,那人是谁?殿下怎会如此?”
他知道有人喜好俊俏的少年郎,晋王如有此嗜好,也无不可,可如今大刺刺地带在人前,还是有些不妥。
李怀川知道他所言之意,低喝道:“休得胡说,那是华侧妃,殿下让她扮作男子跟随左右的。”
“华侧妃?”李怀山想起去岁他和晋王在墨韵堂中议事,而华侧妃在外头被雨中罚跪,他一个外人都看出晋王深厌华侧妃,怎的如今对她又如此看重?
李怀山觉得今晚的震撼太过强烈,他无法理清思路,一脸茫然地望着走在前边的祁渊和陆芷沅。
到了都护府大门后,长平请祁渊稍等片刻,自己先行出去查探情况。
“怎么回事?”李怀山跟着出来问道。
长平站在大门左右观望,又问了守在马车旁的随行虎豹骑侍卫,没有发现异常,方回复李怀山的话:“我们方才从别院出来时,发现被人盯着。”
李怀山面色一紧,即刻道:“应州城内鱼龙混杂,不似上阳太平,是末将疏忽了,末将多派些人手保护好殿下。”
站在大门后的祁渊听到他们的话,负手一笑,“李将军不必
。”
他望着外头黑沉沉的夜色,冷笑道:“本王想看看,是谁在盯着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