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车轮辚辚,车厢中安静得听见彼此的鼻息,陆芷沅一动不敢动,闭上眼睛,长而密的睫羽轻轻抖动着。
祁渊的手掌很热,抚过她鬓发,又从她的脸颊往下,滑过她紧绷的下颌,停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他的拇指搭在她的唇下,只要稍稍往上,就能触碰到她柔嫩的唇瓣,但他没有动,因为他敏锐的觉察到,他方才的触碰让她的身子轻颤,他的手停在她下巴时,她原本透着红意的脸已变得苍白。
目光从她紧抿的唇挪到她蹙着的眉头上,祁渊无声一叹,松开了手,只说道:“好好歇着,把身子养好。”
他坐回几案前,继续看文书。
陆芷沅心头绷紧的弦一下就松了,整个身子瘫在绒垫上,背后汗湿的里衣粘在身上,凉浸浸的。
她悄悄睁开眼睛,望着祁渊端坐的背影,有些茫然和不安。
祁渊侧过头,去取小架子上的书,陆芷沅怕他看到,赶忙闭上眼睛,闭久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睁开眼睛时,脑中一片混沌,愣怔地望着车厢顶。
“醒了?”祁渊的俊脸出现在眼前,她呆了呆,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忙撑起身子。
祁渊伸手过来扶起她,“慢点。”
她刚睡醒,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慵懒中带着妩媚,祁渊心底一片酥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陆芷沅看着轻微晃动的窗帘透进的天光,已有些发暗,她不禁有些羞赧
:“妾身睡过头了。”
“我们刚进邓州城,还没到行宫,不打紧。”祁渊拿过披风给她披上,“外头又下雨了,待会下了马车,记得拢好披风。”
陆芷沅抚着鬓角,担心鬓发乱失了仪态。
祁渊微微一笑,“头发没乱。”顿了顿,他又笑道:“你睡着时跟醒着一样,很规矩,处处守着礼制。”
陆芷沅猜不出他这话是夸赞还是意有所指,当下也顺着他的话道:“殿下谬赞了。”
马车停了下来,长风在外头道:“殿下,到行宫了。”
祁渊撩起车帘,陆芷沅从他身后望出去,蒙蒙细雨中,马车前黑压压地站满恭候祁渊的人。
祁渊和她下了马车,长风和茗玉过来分别给他们撑起油纸伞,恭候的人群齐刷刷地躬身弯腰给祁渊行礼。
陆芷沅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旁边,避开众人给祁渊行的礼。
“楚大人。”祁渊唤过邓州的刺史,“本王只是路过住一宿,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
楚刺史满脸堆笑地道:“晋王殿下难得到邓州,底下人都想一睹殿下的风姿,微臣拦不住啊。”
祁渊同迎接的人寒暄了几句,便带着陆芷沅往行宫走去,后头跟着乌泱泱的人。
进了行宫大门,祁渊让人带陆芷沅先去休息,自己和邓州的众官吏以及乡绅耆老往前殿去。
陆芷沅来到后面的偏殿,茗玉和闻春她们忙着沏茶,拿出所用之物,虞氏姐妹守在门外。
听夏绞了湿
帕子,拿来给陆芷沅擦手,虞木兰进来道:“华侧妃,有人找您。”
陆芷沅有些疑惑,她在邓州并没有认识之人,有谁找她?
她对茗玉道:“你去看看。”
茗玉出去,不一会回来道:“是刺史夫人带着几位夫人想拜见侧妃。”
陆芷沅眸光流转,把湿帕子递给听夏,对茗玉道:“你去回刺史夫人,就说我路上受了寒,身子困乏,已歇下。”
“是。”茗玉答应着出去。
茗玉端了茶过来给陆芷沅,问道:“公主,我们这么晚才到邓州,刺史夫人她们想必是等了很久,您为何不见她们?”
“于礼不合。”陆芷沅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我是殿下的妾室,私下会见朝廷命官家眷,传出去,会被人说存了僭越之心。”
茗玉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红漆雕花盒子,“侧妃,刺史夫人说请您好生歇息,她们就不打扰了,这是她们备的薄礼,还请侧妃笑纳。”
茗玉把盒子放在桌上,陆芷沅搁下茶盏,打开盒子,过来看究竟的听夏忍不住低呼出声:“这是薄礼?”
盒子里有一对镶嵌红蓝宝石金镯,一对羊脂玉镯,两对金发簪,两支金步摇,还有金项圈耳珰指环,金光夺目,华贵富丽。
闻春小心地道:“公主,刺史夫人送的礼也太贵重了。”
陆芷沅又拿起茶盏喝着茶,微涩的茶汤滑入喉咙,很快就回甘了。
她想起中午歇脚的村郭,里正偶然得
到县令赏赐的一点普通茶叶,藏了一年多不舍得喝,而这里,刺史夫人送给晋王妾室的见面礼就如此阔绰,且刺史还是姓楚的,有意思。
长平带着人送来晚膳,对陆芷沅道:“殿下在前面同刺史他们喝酒,请侧妃用膳后早些歇息。”
“知道了。”陆芷沅应道。
夜渐深,外头的雨还在沥沥淅淅地下着,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映照出千万根从天而降的雨丝。
陆芷沅下午睡得太久,晚上没有睡意,沐浴后披着披风站在廊下,仰望着那些纷纷扬扬的细密雨丝。
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抱住她,她吓得刚才尖叫出声,就听到祁渊的声音在耳畔说道:“不是叫你早些歇息吗?怎么这会还在吹冷风?”
陆芷沅心有余悸地回过头:“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响的?”
祁渊陡然想起在碧桐书院时,她要拿书架上面的字帖拿不到,自己过去帮她拿了下来,她也是这般被吓到的模样,说了同样的话。
祁渊转过她的身子,低头恋恋地望着她晶亮的凤眸,语气带着浓浓的缱绻:“是你自己没注意。”
陆芷沅想起自己方才那句话有些无礼,想要退一步行礼,“妾身失礼了。”
祁渊箍紧了她,低低道:“阿沅,不要同我这么生分好不好。”
他身上带着酒气,陆芷沅只道他喝多了,含笑推着他:“殿下,您喝多了,去歇息吧。”
祁渊眸色幽深地看着她的唇瓣,头一低,
就吻了下去,趁她愣怔之下,撬开她的唇齿,攻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