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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4章 尘埃落定

  池欢坐着没动,程仲亭在她身侧靠着车座,他腕上表盘长指针走过了三圈,池欢回头和他对视。


  程仲亭握了握她的手,点了下头,池欢这才转身,推开了车门。


  黑云密布,雨势渐大。


  浓密雨滴落在陈碧笙的肩头,睫毛上很快结了一层水雾,她垂着眼睑,视线落在墓碑上那个英俊的男人脸上。


  他怎么就走了呢。


  生命的最后,程建宁甚至没有再给过她任何温暖,甚至,他不止一次地对她提出离婚的请求。


  原本,陈碧笙以为他在他们这两年短暂的婚姻里早就没了盼头,也就不存在离不离婚,不爱她,即便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还是要和她离婚,连死掉的时候,也不愿意他配偶那一栏留着她的名字。


  雨似乎停下来了,可抬眸往前看去,明明又还在雨幕中。陈碧笙下意识地转头,边看着执伞的池欢站在她身后。


  陈碧笙嘴角动了动,却没喊她名字。


  她早已放弃要认回这个女儿,也知道认不回,有了这样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地和池欢打照面,反倒是轻松了很多。


  她望着程建宁的照片,很平静地对池欢说:“你看,他是恨我的,他的人生当中,最后悔的事,一定是背叛了冯玉露的婚姻。”


  池欢没有接她的话,只道:“你有什么打算?”


  陈碧笙摇摇头。


  她没有打算,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或许,就留在那套房子里,一


  个人怀念着过去。


  可是,山水阁本来就不是她的家。


  是程建宁和冯玉露结婚时的房子,是他们的婚房,她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


  瞧瞧,她遭报应了。


  老天爷知道怎样让她痛苦,知道怎样的报应才会让她痛苦最大化,于是果断带走了程建宁。


  池欢看看她,又看看墓碑上的程建宁。


  良久,她捏住素衣下陈碧笙细细的手腕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去哪儿?”她讷讷的问。


  池欢皱眉,“山水阁。”


  陈碧笙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大声,然后回头对上池欢的眼睛:“囡囡你一定无数次在心里嘲笑妈妈,对吗?”


  池欢说:“下雨了,我们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柔软的声音同陈碧笙对话,这该是陈碧笙求来的,可如今池欢真的对她温柔了,她却知道这是怜悯。


  她不想要池欢的怜悯,一点一点拉开她的手:“囡囡你走吧,我想再陪陪建宁。”


  池欢眨了下眼睛,说她:“跟沈嘉琪回M国去,他和他父亲一直在等你。”


  “我要陪着建宁。”


  她缓缓蹲了下去,池欢手里的伞已经挡不住雨水,她原地站了站,也在她跟前蹲下。


  看着陈碧笙消瘦的身躯和略显疯癫的模样,池欢心头竟腾起一种失重感,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她很心疼。


  “我要陪着他,再陪陪他……”


  陈碧笙脸埋进膝盖里,雨水已经打湿她的鞋子,裤子,池欢只能靠


  近她,拥着她,雨伞才堪堪遮住她的身躯。


  “走吧。”池欢说。


  她的声音趋近于在哄她,就像哄家里孩子一样。


  不远处,程建宁一手执伞,一手拿烟,站在石梯前等着池欢,距离她们不到100米元。


  雨越下越大,他放心不下池欢,便也下了车来。


  程建宁走之前那个星期,他在医院的时候多,再是憎恶他过去诸多错误,也无法不念及父子亲情。说到底,程仲亭就是个心软的男人,对家人,对池欢。


  在那一个星期里,他也看得见陈碧笙是如何对待程建宁,多少年前的恩怨情仇,早已随风淡去,他病得要死还能留在他身边的人,也仅仅是靠着信念和爱了。


  年老时回头看过去,总会无数次审视自己,审判自己,到现在,陈碧笙审判自己了吗?


  他捻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走上前去。


  池欢看他来了,也没立马起来,陈碧笙失去了求生意识的样子叫她害怕。池欢眼中蕴着的泪,在程仲亭眸底在无所遁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排斥陈碧笙?


  程仲亭躬身,将陈碧笙扶起来,池欢才得以起身。


  两把黑色劳斯莱斯大伞挡去风雨,却挡不住温热人心。


  程仲亭对池欢说:“带她上车。”


  池欢点点头,带着陈碧笙往车子那头走。


  陈碧笙的车就在附近候着,程仲亭知道池欢放心不下她,只得出此下策。


  程仲亭上了副驾,后排坐着池欢和陈


  碧笙。


  他递了干净毛巾给池欢,然后吩咐司机去山水阁。


  尘埃落定,恩怨散尽。


  陈碧笙像个木偶人坐在那里,池欢平静地给她擦拭身上的雨水,已经不再和她对话。


  到了山水阁,让佣人把她扶到楼上,池欢驻足。


  程仲亭对她说:“实在不行你留下来。”


  池欢摇头:“我也不放心小包子。”


  程仲亭摸她的脑袋:“这个放不下,那个放不下,你要累死你自己?”


  池欢抿着嘴,眉头微微蹙起,“仲亭,我,我难受。”


  不是伤心,不是悲悯,就是觉得情绪很低落,很压抑,想抓着一个人紧紧抱住他大哭一场。


  程仲亭将她搂进怀里,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我知道,我知道。”


  池欢呜咽出声。


  怎么就这样子了呢,她干了那么多坏事,到底没有笑到最后。池欢以为,她就那么一直得意下去吧,她永远这么得意,那自己就永远不会花费精力去担心她,一辈子都不会去到她身边。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程建宁病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池欢已经知道陈碧笙最后结局凄惨。如果她不爱他,顺利继承他的遗产,那她依旧可以得意到最后。


  可她爱了啊。


  池欢抓着程仲亭的袖子,开口带着泣音:“女人都是一样的,能恨一个人,那一定是爱到无法自拔。仲亭,我能理解那种恨,当年我以为你不要我,我以为你不爱我,当我们孩子不在的那个时候我


  真的很恨你。我是那样爱着你啊,你怎么能对我不闻不问。同样的,陈碧笙觉得自己好爱他啊,他怎么能离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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