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愚兄倒也有些门道可以办妥,只是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何取信于陛下呢?”
糜竺摸着下巴,开口问道。
“糜兄都夸陛下是天人了,以糜兄之能,陛下定然是想晓得的。”
“天下商人,若糜兄不足以做到卖白叠入北方异族之地,只怕无人能做到了。”
荀彧为糜竺倒了一杯茶。
“贤弟莫要愚弄我了,如此事情,该如何分账呢?”
“我一个商人,难道要与陛下在大殿上谈论如何分利之事吗?”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岂非让天下人耻笑陛下吗?”
糜竺有些为难的说道。
“糜兄啊,陛下自领政以来,虽未明言提高商人地位,但所行之政桩桩件件,都在拔高商贩的地位啊。”
“难道如此做法还不足以取信糜兄,陛下与以往之君的不同之处吗?”
“糜兄若有顾虑,愚弟可保糜兄全身而退。”
荀彧此话一出,糜竺立刻睁大了双眼,“贤弟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
“好,那我糜竺便搏上一搏!”
糜竺十分坚定地看向了荀彧。
“既然如此,请糜兄立刻随我入宫请见陛下。”
荀彧见他答应,立刻拉着他坐上了马车便往宫里去了。
勤政殿内,刘辩正在批改奏折,张让禀告过后,荀彧与糜竺立刻入了殿。
“启禀陛下,徐州特使糜竺,有一妙计,或可为陛下分忧。”
荀彧拱手道。
“哦?想必糜先生是为白叠而来吧?”
“既然是令君带人前来,朕便不多赘述了,请先生直言。”
刘辩端坐身体,看向了糜竺。
糜竺略微一拱手,开口道,“启禀陛下,匈奴、鲜卑、乌桓三族,其过冬之物皆是羊毛之类的动物皮毛,用以过冬。”
“所以牲畜的数量对于他们三族而言是重中之重的。”
“但随着匈奴与鲜卑与我汉人逐渐亲近,已经有少部分外族人开始在汉地定居,以农耕而活了。”
“但要以白叠彻底置换动物皮毛,微臣只有一条建议,便是薄利多销,自下而上。”
糜竺一番阐述,得到了刘辩的初步认可。
要将白叠代替动物皮毛,实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不仅仅事关外族百姓的生活习惯与民俗文化,更加关系到外族的贸易形势。
往年来,这三族大多是以过甚的皮毛换取汉人的粮食。
此刻要将白叠打入其中,只怕需要多方面的配合才能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刘辩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在考察各方面的大商。
“先生,有何妙计不妨直言。”
刘辩看向糜竺笑道。
“启禀陛下,以臣所知,此三族,大半牲畜皆在贵族手中,百姓所有之牲畜,少有之又少。”
“与其攻上,不妨攻下。”
“以微臣之见,以今年为例,臣在往外族贩卖粮秣之时,不再换取皮货,而是换取其他物品。”
“并在卖出的粮食中,赠送白叠,并告知其用法。”
“以此往来,微臣虽然会亏本,但只要三到五年,便能扭转三族之人以皮毛换取我汉人粮食的习惯。”
“一旦习惯被打破,他们便不会再花更多的力气繁育牲畜,并有可能为了掌握我们的需求,派人前来查探。”
“届时臣只需收买查探之人,告诉其白叠御寒且不挑土地,可大面积种植的优势,必然会勾起他们的兴趣。”
说到此处,糜竺不再多说,而是微微抬头看向刘辩。
刘辩点了点头,“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朕已经在三族的周边布局,今年便会收获白叠之物,并且会大量涌入三族与我大汉互市之地。”
“不过糜先生所言皮毛之事,倒也是我大汉的心腹大患。”
“这些外族一日放牧,朕便一日不能尽除之,所以朕已经决定今年过后,在北方边境大力推广白叠的应用。”
“此外,三族皆求了我大汉之人前去教习汉学,这方面也可以下手。”
刘辩站起身,走到了糜竺身边,继续说道,“不过先生的提议,倒让朕想到了一个方法。”
“先生可靠自己的商路,散布一些不利用三族皮毛买卖的消息,并组织各地大商降低对于皮毛的换取力度。”
“先生看如此可好?”
糜竺有些发愣地看着刘辩,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糜兄,陛下问话,岂能发愣?”
荀彧见状立刻提醒道。
“啊!陛下恕罪,实在是微臣惊讶于陛下的经商之道,倒是让微臣汗颜了。”
糜竺立刻告罪道。
“糜先生,不必自视过低,自春秋战国,商人的往来不仅个各国的主君带来了情报,其之能事,可比之军队。”
“朕自然不敢在此处松懈。”
“先生的商路遍布北方,此事交给先生,朕倒也放心,不如这样吧,白叠贸易所得,朕得其三,先生得其七。”
“一来,先生停止进购皮毛,定然会削减大半利润,这算是补偿吧。”
“而来,初期白叠的商贸必然是投入大于收入的,朕总不能竭泽而渔不是?”
刘辩一挥手,张让立刻捧出了装有白叠的锦盒。
“先生,朕还有一言,望先生静听。”
“既得了北方贸易,就别在染指南方了,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刘表,自是不能毁诺的。”
刘辩一边将锦盒放入糜竺手中,一边提醒道。
“此事请陛下放心,微臣与陶公皆不是贪婪之人,自有为臣子的分寸。”
糜竺或者说糜氏的想法很简单。
陶谦年长且无子能继承其官位,只要糜氏不犯大错,定然是下一届徐州牧的首选。
这也是糜氏支持陶谦来抢豫州进攻权的实意。
毕竟根据大汉此刻的官制,是不能在本地为官的。
原本糜氏已经放弃了在徐州为官,直到刘辩颁布了新政,这才给了糜氏在徐州掌权的希望。
“好,白叠之事,便交于先生来办了。”
刘辩满意地拍了拍糜竺的肩头,示意荀彧将他送下去。
宫门外,糜竺驻足长叹道,“坊间解说陛下昏聩,今日一见才知天子之贵。”
“原以为大汉能扫平西北只不过是穷兵黩武,不可久持。”
“今日才知何为天下为棋,天子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