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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成为伍封后,回望吴钩越剑(六)

  (六)


  相国的儿子,纡尊降贵做宫廷侍卫。


  还真是剑走偏锋,可偏偏又歪打正着。


  之前他还在幸灾乐祸看笑话,却不曾想伍子胥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


  虽是侍卫,但好歹拥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每日与陛下相处,耳边风多吹吹多多少少都是有效果的。


  荪歌抬眸,坦荡荡道“深藏不露的话,太宰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太宰大人有传闻之中仙人的神通?”


  “但,封还是多谢太宰的夸赞。”


  伯嚭一愣“牙尖嘴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人慧眼。”荪歌依旧平静坦然。


  伯嚭一噎,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重新返回殿中,却正好撞上了夫差看好戏的眼神。


  夫差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


  仿佛刚才戏谑的神情,只是伯嚭一人的错觉。


  “卿去而复返,何故?”


  伯嚭收拾好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锤头拱手,恳求道“王上,老臣见伍相国之子入宫后,似脱胎换骨,心生艳羡。”


  “老臣也想替家中幼子向王上求一个恩典,万望王上能允许犬子入宫效犬马之劳。”


  夫差:这也要争?


  相国和太宰争相恐后的将儿子送入宫中,不知道恐怕还以为这吴王宫中有什么仙气要沾。


  “伯卿,据寡人所知,令郎天资聪慧,美名在外,应为吴国的栋梁之才,何必自降身价入宫廷为侍卫呢。”


  吴王夫差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这番话会让伍封产生心理落差。


  只可惜,荪歌是个耳聪目明的。


  “王上是在暗指臣是尘垢秕糠陶犬瓦鸡,斗筲之材吗?”


  “臣羞愧。”


  “但就算臣庸庸碌碌,也愿意用自己的血肉,自己的生命发光发热效忠王上。”


  “就算王上虐臣千百年,臣对王上之心也始终如一。”


  “此命不绝,此志不改。”


  伯嚭:!?(??_??;?


  这张嘴,还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天动地。


  耳闻不如见面啊。


  不曾想,伍子胥那个犹如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的破脾气,竟然养出了油嘴滑舌能说惯道的儿子!


  王上对他的宠信日渐薄弱,可以理解。


  吴王夫差满脸尴尬,眼神闪烁,半晌也只能干巴巴说一句“你的忠心,寡人从未怀疑。”


  伍封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


  “太宰,你所求,再议,再议。”


  伯嚭第一次固执的违逆夫差的意愿“王上,犬子也愿为王上抛头颅洒热血,忠心绝不会逊色于伍封。”


  “还请王上给犬子一个机会。”


  夫差神情复杂,面前的场景,硬生生给了他一种宫廷后妃使尽浑身解数争宠的即视感。


  唉,罢了。


  伍子胥和伯嚭都是他倚重的左膀右臂,也不好厚此薄彼。


  “寡人允了。”


  伯嚭松了一口气,顿时斗志昂扬。


  朝堂之上,他不会输给伍子胥。


  宫廷内,他的儿子也绝不会不如伍封。


  他这就回去将各种话术一股脑儿的灌输给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孰优孰劣,陛下自然能分辨。


  伯嚭一走,荪歌就开始了自己幽怨凄惨的表演。


  精准控制着长吁短叹的音量,保证夫差能够听到,又不显得刻意。


  夫差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觉得,允许伍子胥和伯嚭的儿子入宫做侍卫,就是在给他自己找祖宗。


  打,打不得。


  罚,罚不得。


  自从伍封入宫庭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美酒在手美人在怀歌声入耳舞姿入目的美好生活了。


  他日日与朝政作伴,不敢有丝毫耽搁。


  伯嚭之子再入宫……


  夫差顿觉,暗无天日。


  但愿,伯嚭之子能继承了伯嚭的精髓。


  “王上也觉得臣日复一日的提醒是僭越,是无用功,感到厌倦了吗?”


  夫差下意识“寡人没有。”


  荪歌接话“王上放心,就算是太宰的爱子入宫,臣也绝不会让其动摇王上励精图治的宏大愿望。”


  “栉风沐雨千帆尽,潮去汐还瞩天明。”


  “没有人能阻挡陛下成为一代雄主。”


  夫差:……


  这算上眼药吗?


  但,伍封说话,就是有一种激荡人心的力量。


  能让他亢奋,能让他消除疲倦。


  对,霸业尚未实现,他怎能贪图享乐。


  ……


  伯嚭一出宫,憋着一肚子气,就直接去伍子胥府上打算阴阳怪气一番。


  “相国不畏生死干脆利落,却养出了个谄媚小人,后继无人啊。”


  伍子胥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看向不请自来的伯嚭,冷冷道“有你谄媚吗?”


  绝杀!


  伯嚭嘴角的讥讽有一瞬间的僵硬,旋即“你何必恼羞成怒。”


  “你我多年旧友,患难与共,我也只是担忧你晚节不保,这才多嘴提醒。”


  “比你还晚节不保吗?”伍子胥已经冷淡。


  但,短短的话语,每一句话都像是含着利刃。


  “伍子胥,我念你对我有举荐之恩,这才对你多番忍让。”


  “嗯,我都没有挟恩图报,你是在提醒我?”伍子胥将长剑插回剑鞘,认真的询问。


  伯嚭:是他嘴贱,他就不该来此。


  但,先王在时最是信重伍子胥,他就只能居伍子胥之下,处处以伍子胥为先,事事以伍子胥为主。


  伍子胥独领风骚,无人可比。


  如今,风水轮流转,王上待他亲厚,与伍子胥多添间隙,是他翻身的好时机。


  他和伍子胥同来自楚国,又同样身背家仇,那为何就要十数年如一日的仰人鼻息。


  “伍子胥,多年忍让,已是在报恩。”


  “当年,你对我施以援手,将我举荐给先王阖闾,也是存了私心的。”


  “你想壮大你在吴国的实力,想增加自己在吴王心中的份量,所以我并不亏欠你什么。”


  “以往,我还敬重你是个嫉恶如仇坦荡直接的英雄。”


  “今日见令郎,才知你伍子胥也是个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小人。”


  “你我之间,恩情早已一笔勾销。”


  “伍子胥,我倒要看看,吴王之下,你我谁主沉浮。”


  伍子胥不停的摩挲的长剑,在思量着,一剑斩杀,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眼瞎啊。


  都怪他当年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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