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各有打算
怎么说呢？
大明现在困顿于肇庆，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正中朱靖垵下怀。
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朱靖垵准备要在肇庆囤兵修整，等待更多的补给军械从后方运抵。
以便增强明军的战斗力，为接下来明军同清军的战事增加筹码。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肇庆不好打。
肇庆可是一座坚城，地处要害，是广州的西大门。
背靠西江，地形险要，且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当年就连李定国都曾在肇庆城下吃过亏。
西历1653年，大明永历七年，满清顺治十年，李定国带兵出广西，策应反正的郝尚久所部攻取广东。
却是被困顿于肇庆城下，久攻不克。
然后被尚可喜老汉奸带兵来援翻了盘。
当年的李定国都没能攻下肇庆，如今朱靖垵想要攻取肇庆，同样有着不小的难度。
当然了，如果朱靖垵狠狠心，舍得伤亡，肇庆肯定是能打下来的。
毕竟，现在的清军可不比一百多年前的清军了。
城池再怎么坚固，也得有人来守才行。
说白了，守城，人才是关键！
而朱靖垵现在却是并没有要立即攻破肇庆的意思，他的想法是准备要借肇庆这座坚城来练兵。
德庆州之战，明军一下子抓到了好几万战俘。
想要把这些战俘从一冲就溃的绿营烂兵，变成能战敢战精锐，那肯定是得拉到战场上，多加磨炼，去芜存菁才行。
而眼前的这座肇庆城，就是朱靖垵找来的磨刀石。
他要用肇庆城，来好好的磨一磨那些绿营烂兵，将他们变成敢打敢拼的精锐部队。
而第三个原因则是，朱靖垵准备要在肇庆城下，对广东清军来一个围点打援。
现在，广州将军永玮，以及广州城出来的千余八旗兵，都被明军给围在了肇庆，广东各镇肯定得调兵来援。
比起让明军去一个接一个啃清军的驻防要地，朱靖垵更偏向于让广东清军自己汇聚到肇庆来送死。
只要歼灭了清廷在广东的驻军，那偌大的广东一省，还不是任由明军来去吗？
朱靖垵始终都明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
在没有打掉广东清军的有生力量之前，他派人抢占地盘那是没有意义的。
……
明军接到命令，动作十分迅速的准备组织起了攻势。
一名名临阵脱逃的溃兵被提溜了出来。
押到阵前去，督战队不顾这些溃兵的哭嚎求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溃兵集中处决。
人头抛飞，空气中满是血腥味。
明军上下都忍不住为之凛然！
而被轮换下来的前锋营士兵，则是领到了白花花的银两，作为他们攻城的赏赐。
在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调教之下，明军前锋营中的刺头越来越少。
朱靖垵指挥起军队来，也是越发的得心应手。
很快，明军便再次向着肇庆城发起进攻。
重炮轰鸣声中，黑压压的前锋营士卒们裹着红头巾，依旧穿着原来的绿营号衣，在明军的火力掩护下，向着肇庆城杀去。
肇庆城头的清军，同样是在还击。
鸟枪火炮瞄准明军的进攻部队，便开始倾泻火力。
轰隆隆！轰隆隆！
肇庆城内外枪炮声连成一片。
广州将军永玮端坐在大堂上，听着外边隐隐可闻的枪炮声，他的脸上满是愁容。
而在他的面前，从京城来的传旨太监潘锐则是在不断的踱步，口中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按理来说，在传完旨之后，潘锐便该立即动身返回京城，去向皇上复命的。
但是由于广州将军和两广总督率兵西进讨贼去了。
潘锐为了能够得到一手的平贼捷报，是故就在肇庆等了几天。
想着等自己接到捷报之后，他再带着奏凯的捷报回京，去向皇上报喜。
如此，他也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
只是不成想，他在等了几天之后，得到的却是朝廷大军讨贼战败，甚至就连两广总督没于阵上的噩耗！
再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明军便从德庆州杀至了肇庆，将肇庆给包围了起来。
潘锐和永玮一起，被明军给包围在了肇庆城内。
这下他是想走都走不了！
“潘公公，别转了！”
“转的我心烦！”
永玮用刀背在面前的桌案上用力磕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满脸烦躁的开口说道。
潘锐见此，转圈的动作下意识的一滞，然后开口道。
“将军大人啊，这肇庆的战事如此紧急，明贼都快要登上肇庆城墙了，你怎么还能坐得住的！”
永玮闻言，揉着眉心，语气有些无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潘公公不必担心，肇庆城高池深，不是明贼一时半会儿能够攻下的。”
“广东各镇现在应该都已经接到了本将军调兵的命令，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遣援兵，前来肇庆增援。”
“只要有援兵抵达，则肇庆定当无忧！”
“再等京城派出的钦差，调集数省之兵，大军压境，联军围剿明贼，平贼也只是等闲。”
“如今的局势还没有坏到那般地步！”
如果说朱靖垵现在的打算，是想要借肇庆来练兵的同时，要在肇庆对广东清军进行围点打援。
那么，永玮的打算就是要以肇庆为饵，钓住明军主力。
以免明军主力继续东下作战，危及广州，乃至于两广战局败坏。
至于说双方谁最后能达成目的，那就要看双方各自的手段了。
潘锐闻言，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现在广东还有援兵能增援肇庆吗？”
永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有的！”
“现广东各镇都还有不少的兵力可以抽调。”
“且我还命地方官员筹建团练，以保境安民。”
“广东方面肯定能有不少兵力增援肇庆的。”
当然了，这所谓的团练肯定是见不得光的。
就以满清朝廷对汉人的防范程度来说，若是被满清朝廷知道两广的汉人开始办起了团练。
有了自己的武装。
那永玮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现在地方官所办的团练，也只是暂时用来应急的。
等到朝廷平贼之后，肯定会被官府第一时间要求解散。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杨忠开口说道。
“将军大人，学生有一言不知道当不当讲。”
在杨景素于德庆州城内服毒自尽之后，杨忠等人便被他打发到了永玮手底下做事。
永玮也是选择将他们带在了身边。
永玮闻言，微微蹙眉，但还是开口说道。
“讲！”
杨忠在永玮面前微微欠身，然后开口说道。
“回将军大人的话，学生是这么想的。”
“既然现在明贼的主力都在肇庆，那其后方必然空虚。”
“将军大人若此时行文广西，命广西方面发兵进攻明贼后方，说不得可以迫使明贼撤兵回援，解肇庆之围。”
永玮闻言，低头蹙眉沉思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听信了高升所言，一直以为明军主力在永安州的方向。
甚至还数次行文嘉奖广西提督高升作战勇猛，忠于国事。
所以，一直没防备明军忽然突袭广东……
若非杨景素一力主张广东清军集兵于肇庆，随时准备西进剿贼。
那这次明军忽然东下广东，长驱直入杀至广州，那广东战局说不定会败坏到什么程度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明贼主力集结于肇庆，那其后方必然空虚。
若是广西提督高升能带兵自永安州南下，进攻明贼腹地，逼迫明贼回援。
则两广战局说不定就还有转机啊……
想着这些，永玮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杨忠，随即开口说道。
“很好，本将军这就修书一封给广西提督，命其带兵南下，进攻明贼腹地……”
……
肇庆城内外，拉锯还在继续。
连续十来天的功夫，明军每日里都在派兵攻城，虽然战事暂时受挫，却也并不沮丧。
肇庆城外的明军大营中，每日操练声不绝。
明军上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精干。
朱靖垵带着人在军营内巡视，一边走着，一边开口询问身边的张进道。
“我军的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明军在肇庆城下同清军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只是练兵。
朱靖垵早早的便命人着手于挖掘地道，准备学太平军的穴地攻城法，在地道里埋设火药进行爆破炸城。
既然肇庆城防坚固，不好打，那干脆就把城墙给炸塌好了！
就不信城墙都没了，清军还能继续抵抗。
张进闻言，开恢复道。
“回大都督的话，大概还需要两三日时间，我军就能将地道挖到肇庆城下。”
现在明军中是有不少矿工出身的士卒的。
对他们来说，挖条地道至肇庆城下，并在地道中埋设炸药，也不算什么难事。
“那清廷援兵的动向如何？”
“还有多长时间能抵达肇庆？”
朱靖垵继续询问道，一边问话，他一边拿过一只崭新的14式燧发枪，在手上把玩着。
检查枪机和枪膛的做工如何！
张进闻言，开口说道。
“回大都督的话，现在广东各镇都在抽调兵力，争先恐后的往肇庆赶，按照估算的话，大概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广东这边属于是珠三角，河流遍布，水运便利。
清军若要长途行军，可借用水运之便，行军速度会很快。
是故，广东清军才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汇聚兵力向肇庆而来。
朱靖垵闻言，微微颔首道。
“很好！”
“抓紧准备战事吧，等肇庆之战结束，我军就可以着受攻取广州了……”
<div class="contentadv">朱靖垵语罢，放下了手中的火枪，继续向前走去。
张进快步跟上，脸上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靖垵放慢脚步，转头询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有事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张进稍稍沉吟一阵，然后开口说道。
“回大都督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是金田镇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二王子最近有些挑头，想要单独领兵。”
朱靖垵虽然是朱简灼的嫡长子，占据着名分大义。
但是，朱简灼却并非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而是有着一共三子两女！
其中，朱靖垵和朱雪雅都是嫡出，是正妻生的，而剩下的则是妾生子。
而张进口中的这个二公子，是朱靖垵的二弟，今年十六岁，名叫朱靖崖。
他的外公是现在的大明户部尚书李沐。
朝中有不少人看好于他，据朱靖垵所知，现在有不少人都跑到了他这个弟弟那里烧冷灶去了。
朱靖垵闻言，脚步一顿，但随即便笑了，嗤笑一声。
“庶子而已！乐意折腾随他折腾去吧。”
在这个年代，嫡庶之分是很明显的。
朱靖垵是嫡长子，是朱简灼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地位不是一个庶子可以比较的。
再者说了，现在明军的主力可都在朱靖垵手上握着呢。
哪怕是朱简灼这个监国，对军队的掌控力，都没有朱靖垵强。
在乱世之中，军权才是根本。
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朱靖垵比谁都明白。
即使他那个便宜弟弟有什么小心思，朱靖垵也不会放在心上。
真就是只要你足够弱小，那么哪怕是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别人眼中也只是可爱。
但是，朱靖垵还是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对了，父王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
张进欠身道。
“监国殿下拒绝了二王子领兵的请求，并他继续读书钻研学问，为二王子找了好几个饱学鸿儒做老师，传授他学问。”
朱靖垵闻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可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上扬。
看得出来，老朱同志并没有要扶持另一个儿子出来，和朱靖垵打擂台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朱简灼对此事的处置，让朱靖垵心里感到非常舒服。
……
杨忠带着李林烜何强等人在夜里悄然缒城而出，骑着快马，在几名八旗骑兵的陪同下，一路往广西方向而去。
在他的怀中，揣着一份广州将军永玮亲手书写的调兵命令。
要求广西巡抚以及广西提督，立即发兵进攻明军腹地，以求逼迫明军回援，解肇庆之围。
一行人飞奔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一行人才在一片密林旁停下修整。
何强动作麻利的翻身下马，然后跑去搀扶杨忠下马，然后又帮着杨忠喂马。
而一旁的李林烜却是低着脑袋，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感觉自己最近好像被灾星给上身了，特别倒霉。
先是费劲心力巴结杨忠这位知县，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普通的捕快升任捕头。
结果，杨忠他爹死了，被迫丁忧。
而自己也是因为巴结上任知县太过，而被新上任的知县排挤，无奈请辞了捕头。
后来，又在杨忠的引荐下，跟了两广总督杨景素，结果呢？
杨景素兵败德庆州，自尽身亡！
后来，他又跟了广州将军永玮。
然后呢？
永玮被明贼围困于肇庆城内……
眼瞅着肇庆城防告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攻破。
到时候，永玮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是真感觉自己最近倒霉透顶了。
……
福隆安一行人自京城出发南下之后，先是一路顺着大运河，走漕运抵达了镇江。
然后又自镇江转走长江水道，抵达了武昌。
准备要自武昌南下，经过洞庭湖，然后再前往两广主持战事。
只是，福隆安才刚到武昌，便又接到了两广方面派遣快马，进行送来的紧急军情。
大清又败了！
“报钦差大人，明贼自广西掠广东，广州将军与两广总督率军迎敌，双方战于德庆州。”
“我军惨败，两广总督杨景素杨大人力战而亡，掩护广州将军率部撤至肇庆布防。”
“现在肇庆方面战况紧急，广州将军急需支援！”
一名广州八旗的八旗兵跪在福隆安面前，满脸惶急的开口说道。
“还请钦差大人尽快发兵救援肇庆啊！”
福隆安闻言，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开口说道。
“先起来，先起来！”
“慢慢说，广东那边的战事究竟如何了？明贼是何时从广西窜入广东的……”
福隆安现在对两广方面的战事是一脸懵逼。
就算是他想要调兵增援肇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名八旗兵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开始向福隆安这位钦差汇报两广方面的战事。
良久之后，福隆安的脸上也是被凝重所填满。
额角开始有冷汗冒出。
因为他知道，这次平贼的事情怕是麻烦了。
明贼竟然已经窜入了广东，且还重创了广东官军的主力，甚至有向广州进发的意图。
事情是真的麻烦了！
一但广州被明军拿下，他也不好向朝廷交代。
广东的重要性，可不是广西能比的。
还有一点，就是这次他虽然是钦差的身份南下两广，负责平贼战事的。
但是，由于朝廷对广西明贼的不重视。
是故，只给了他福隆安调动广西，以及临近广西的广东，湖南，贵州三省绿营驻军的权限。
而没有放权给他，可以调动南方各省的兵力。
而云南虽然也与广西相邻，但由于清缅战争刚结束没几年。
是故，清廷需要留手防备缅甸，是故，便没有调云南兵。
而广东，湖南，贵州三省，在他的计划中，广东兵将会是平贼的绝对主力。
因为广东这边有绿营驻军六万九千，将近七万人。
而湖南和贵州的驻军，加起来都没有广东的驻军多。
可现在的局势却是，他这个负责率军平贼的钦差大臣还没到地方呢。
在他的计划中，将要在平贼之战中打主力的广东绿营就被明贼给重创了！
这特么的……
仗没办法打了啊！
福隆安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
永安州，州衙！
高升在衙门大堂上不断的踱步。
这段时间以来，高升由于在永安州养尊处优一直没怎么动弹，整个人的身形便如同吹气球般鼓胀了起来。
从一条身材健硕的彪形大汉，变成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
但是，随着广州将军永玮调兵的命令下达，高升的好日子便算是到头了。
广州将军给他的命令是，要求他立即动身南下，去进攻武宣一带的明军腹地，为肇庆方面的战局分担压力。
高升不敢拒绝，但在领命之后，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因为他已经被明军给打出心理阴影了，让他主动去进攻明军的地盘，高升是万万不敢的。
“高提督还请尽快发兵南下吧，别让将军大人那边等急了！”
杨忠开口催促道。
高升闻言，却是没有应声，反而是开口说道。
“不急，不急，等本提督先思索一下该如何用兵，再行发兵。”
高升此言一出，跟在杨忠身边的一名八旗兵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摆出自己八旗的架势，语气冷然的说道。
“高提督最好是尽快发兵，现在广州将军和千余八旗被明贼主力围困在了肇庆，若是肇庆战局出了什么意外，提督大人您可担待不起！”
这名八旗兵是永玮的戈什哈之一，是他的一个小妾的弟弟。
在永玮身边颇受重用！
往常时候，两广总督，广东的巡抚，提督等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他可没耐心听高升推脱。
高升闻言，张了张嘴，也只能是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那便发兵吧……”
对方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高升是没办法拒绝的。
除非他敢抗命……
随着高升的军令下达，在永安州躺平了好几个月的广西绿营主力开始调动，准备南下。
……
与此同时，明军的大傜山防线也是接到了永安州清军异动，准备南下的消息。
“情况如何？这次南下的清军有多少兵力？”
现在明军中负责大傜山防线的是张虎，在接到急报的第一时间，他便带人来到前线视察。
一旁的军吏闻言，脸色十分凝重的开口说道。
“这次清军南下，永安州方面的清军兵马几乎是倾巢而出。”
“其兵力规模已经超过了万人。”
……
PS：解释一下接下来几天的更新问题。
作者在外地租的房子要到期了，准备后天退租回老家。
这几天需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还有就是，回老家路上也得一天。
所以，没时间码字。
得现在提前存点稿子，保证不会断更。
接下来的几天，差不多到27号之前，作者只能保证每天六千字，或者四千字更新。
等回家安顿好之后，再尽快恢复正常更新。
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