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看他紧张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要恢复祖宗的荣光?
不过要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违背良心,这门亲戚也做到头儿了。
“我当然是希望梁家好的,你们家族为了天下付出太多了,这是你们应得的,皇上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儿。”
温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让梁岩松口气,同时也有些羞愧,温窈一向胸襟开阔,他想错了人家。
“弟妹……”
“表哥,无需多说,你担心的事情我也知道,小皇帝的心思我也明白的,国公府的爵位能回来,我也替你们高兴,先应下来,再说军饷的事情,一步步来吧。”
“好,我都听你的。”
梁岩松口气,是他小肚鸡肠了,温窈一直是深明大义的。
梁岩离开,元锐却忍不住蹙眉,道:“表哥私底下去见皇上,不会被皇上收买了吗?我看他现在怎么这么别扭呢?”
温窈给他分析:“设身处地的想想,梁岩紧张也能理解,皇上用国公府的爵位来收买他,这对他是极大的诱惑,能恢复祖宗荣光,谁不愿意啊? 但是咱们和皇帝现在明争暗斗的,得了皇上的好处,就等于得罪了咱,他也是两头为难。
事情说开了也好一些,你也别计较那么多了,亲戚本来就不好相处,管的多了也不好,毕竟咱们也不能代替梁家。”
元锐道:“你就不怕他投靠了皇上吗?”
温窈挑眉:“那也没什么呀,投靠皇上也不能是敌人,不死不休吧?以后的路且走着看,小皇帝想收买梁家,可没那么容易的。”
元锐叹息一声,“挺烦人的,梁盈盈当初做的孽,咱都没有迁怒梁家人,已经很大度了,要是还跟小皇帝沟壑一气,以后这门亲戚也不要了。”
温窈道:“你可以说不要就不要,总要考虑母亲的心情啊,毕竟是她的娘家人,别让她为难。”
“也是,要不是为了母亲,我都不想搭理梁家人了。”
这就是亲戚的无奈,有着血脉羁绊,总得妥协一些的。
……
翌日,小皇帝就宣布了恢复梁家国公府的爵位,重新开府,赐了宅子,梁岩感动的落泪,跪下磕头叩谢皇恩。 小皇帝很满意,终于体会到了皇权的快乐,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早朝散后,新的梁国公备受关注,谁都来打招呼,混个脸熟儿,未来的朝中新贵,交好总比交恶强的。
易宰辅只是多看了热闹的众人一眼,没有说什么,没事儿人一样出宫回家。
徐令仪看了易宰辅一眼,眼底闪过阴鸷,这个老东西,油盐不进的,一直偏向睿王妃,看来这个宰辅他是当到头了呢。
梁岩对这么多热情的朝臣们,有些拘谨,这比上阵杀敌还要难应付呢,累出了一头汗。
徐令仪给他解围:“改日让国公爷设宴,大家去国公府好好喝一顿,共同为皇上效力。”
“好啊,梁公爷,这可是大好事儿,得祭祖告诉祖宗,开府宴得大办,我们都去捧场啊。“
“必须的,到时候请大家都来赴宴。”
梁岩应下来,送走了诸位大人们。
徐令仪和他走在最后,“恭喜梁国公了,国公府只是开始,皇上能给的可比睿王妃给的更多,只要你效忠皇上,说不定还能封了王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睿王的风光你不羡慕吗?” 梁岩沉默一瞬,道:“要说不羡慕是假的,不过我也知道我的本事,能恢复国公府已经很满足了,我的野心并不大,徐大人太看得起我了。”
徐令仪眼神沉了沉,敬酒不吃吃罚酒,皮笑肉不笑道:“梁公爷,你可想清楚了,皇上能让你做这个国公爷,也能让别人做,给你的恩宠你得接着,要是给脸不要脸,别忘了曾经的梁家有多凄凉。”
梁岩脸色大变,当初老梁国公被发配回京,全家男丁都被关在牢笼里一起押解数千里,毫无尊严可言,他是长子,也在其中的。
那时候要是没有温窈和元锐暗中帮忙,他们家不定死多少人呢。
徐令仪看他变了脸色,笑着道:“我也是让你居安思危,皇上才是正统,效忠皇上本是臣子的本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梁岩突然变了脸色,呸一口喷在他脸上:“你什么意思?老子哪里不忠了?就你效忠皇上,大家都有异心是不是啊?
说的一堆狗屁,要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谁还会有忠心?自己说的都狗屁不通,还有脸来教训我。”
“你,你疯了?姓梁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这么对老夫,老夫跟你没完。”
徐令仪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气的擦着脸大骂,这群武将,就是粗鄙不堪,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怎么没完?老子等着你,敢耍阴招儿,老子锤烂你的脑袋,看看皇上会不会为了你这个老匹夫跟我翻脸?” 拽着他的衣领子,吓的徐令仪脸色煞白,像是小鸡仔一样,文臣在武将面前,除了嘴皮子,一无是处。
“哼,怂货,以后别来老子面前哔哔,我是国公爷,你只是个尚书,见了老子乖乖行礼,你还没资格在老子面前撒野。”
一把把要他丢地上,尾巴骨都要摔断了,扬长而去。
众位站岗的侍卫们低着头,装着看不到,也不敢去扶着,那样更让徐大人丢人。
徐令仪气死了,这人狗脸,说翻脸就翻脸,太可恶了。
“你给老夫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徐令仪一瘸一拐起来,要去见皇上,这个梁岩他娘的翻脸不认人,早知道不给他恢复爵位了。
梁岩没有回家,而是找了家酒楼,约了元锐喝酒。
元锐心情不大好,以为梁岩是炫耀来了,都不想搭理他,被温窈劝着去看看,总得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
要是真的小人得志,也好死心了。 元锐也就去了,到了酒楼,梁岩自己先喝了不少的酒,已经半醉半醒,看到元锐就哭,哭的元锐都心酸:“你都是国公爷了,还哭,多丢脸啊。”
梁岩抹一把眼泪,道:“我今天把徐令仪揍了一顿,那个老匹夫,非得说当年的事儿,他的意思是皇上想撸了我家就撸了,心情好了就恢复我家的爵位,好像老子是条狗一样,他拿这个肉骨头一直吊着我。”
元锐想起往事,也是心酸,喝了一杯酒,道:“本来就是啊,要是真的明君,早该还了你梁家公正的。
皇帝都这样,功高盖主,现在对我和窈窈这么忌惮,不也是怕我们造反的吗?
你说说他坐在龙椅上,整天担心这个造反,那个谋逆的,也不累得慌啊。”
“他累不累咱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是羞辱我,我要是不听话,什么国公爷都没了,把我当狗一样吊着呢。”
“别说的那么难听,你要这么说,满朝文武不都是狗了吗?”
“确实如此,那个官职爵位就是肉骨头,谁听话就给谁,这样的皇帝,老子看一眼都来气,什么玩意儿。”
元锐看了一眼四周,让下人警惕陌生人,“祸从口出,别让人抓着你的把柄了,吃菜,别只顾着喝酒,喝酒伤身子的。”
梁岩吃一个鸡腿,打个饱嗝继续骂徐令仪,皇帝的走狗,也敢威胁自己,以后见一次打他一次。 这顿酒喝完,元锐和梁家那点儿裂痕也修补好了,男人的感情都是喝酒喝出来的,这话也不假。
梁岩打了徐令仪的事情也传开了,现在谁都知道,梁岩是铁杆的睿王府的人了,哪怕皇上给了爵位,他也不会动摇,反而得了温窈一派人的好感,没有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小皇帝的面子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谁能想到梁岩竟然是这种人啊,得了好处就翻脸,气的三天没上朝。
徐令仪也在家里养着,尾椎骨疼得很,坐着都难,只能躺着,好在没有骨折,恨死了梁岩。
他以为在家养着就没事儿了,属下慌慌张张来禀告:“大人,不好了,梁岩带着人来要军饷来了。”
“什么军饷?他要哪门子军饷?户部欠他军饷了吗?”
属下无语,“大人,咱什么时候给过人家军饷?”
徐令仪回神,猛然起身,尾椎骨又是一阵疼,捂着屁股起身,道:“他怎么好好的想起军饷的事儿来了?”
“或许是睿王妃指使的吧。”
“拖着,户部没钱,谁也没办法,有本事他把老夫给吃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属下有些担心:“对别人用这招儿或许管用,对他难说,属下看着他那个样子,混的很呢,真的把咱们都打一顿,户部的威严何在啊?”
徐令仪嗤笑:“他要是敢动手,就是藐视国法,藐视皇上,一介莽夫,老夫怕他啊?”
属下无奈,只能先回去了,徐令仪也害怕,想了想回宫里去住着了,以防梁岩真的不管不顾的打人,挨打多疼啊,他可不想挨揍。
宫里有他的值班房,虽然简陋些,人身安全没问题的,在皇宫揍人,真的是打皇上的脸了,皇上为了自己的面子也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