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是谁?”
“或许她只是一场梦。”
女人在自己的耳旁轻声浅唱、细声低语。
“你追逐着模糊的白日美梦,直到天火惊雷将你击倒。”
声音逐渐刺耳了起来,像是高亢尖锐的噪音,隐约间,她似乎抱住了自己的脸,紧接着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她那深沉优雅的话语徘徊。
“你爱上了一头你从未了解过的幽魂。”
厄文惊醒,他的脸色苍白,沾染着血迹,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闪烁着明亮的光。
他犹如一具复活的尸体,睁大了双眼,所有的气息与活力重新回归于这老朽的躯壳里,如溺水之人般,用力地喘息,痛苦地咳嗽,吐出满嘴的血沫。
厄文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这紊乱的生理系统重归正常,然后他发现自己正瘫在柔软的沙发上,自然而然地放松身体,令疼痛与疲惫感毫无保留地冲刷自己的意志。
接着是回忆。
懵懵懂懂的意识逐渐回想起了昏迷前所经历的一切,厄文忍不住再次想起了那个叫做贝尔芬格的男人。
从对超凡世界产生好奇心时起,厄文就在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去了解这个世界,为此他还欺骗了诺伦……厄文觉得那算不上完全的欺骗,至少超凡世界的知识,确实为他的写作带来了许多的灵感,令他写出了更棒的故事。
厄文知晓除了凝华者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远比凝华者更加危险的东西。
比如魔鬼。
厄文有些理不清思路,按照先前的伤势,自己绝对会死在恶魔的手中,可突然间自己的伤势全部愈合了,在厄文的认知里,具备这样诡异力量的存在,应该只有所谓的魔鬼了。
贝尔芬格。
魔鬼的名字在厄文的脑海里浮现,厄文惊出一身冷汗,随后释然地笑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依旧是人类,没有向魔鬼献出自己最为珍贵的灵魂,直到最后,厄文依旧守住了底线,他还是那个高尚的人。
厄文试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可身体刚撑起一半,他就不受控制地坐了回去,疲惫中喘着粗气。
随后厄文想起了自己对恶魔们的反击,在怒吼中夺回自己的车票……
车票。
厄文慌张了起来,他翻开紧贴胸口的口袋,在触摸到车票那熟悉的质感时,厄文慌乱的心才安稳了下来,随即他取出车票,昏暗中它们依旧清晰可见。
自己所有的欲望、幻想、执着、期待……全部倾注于这车票上。
“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变态。”
清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个声音厄文这段日子里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只是这次本该充满活力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疲惫。
厄文看向声音的方向,辛德瑞拉坐在沙发下面,她歪过头继续说道,“你真该看看你刚刚那个蠢表情,你就像要把那车票活吞了一样。”
辛德瑞拉不喜欢厄文注视车票时的表情,他看起来就像个偏执的疯子,和那些恶魔们没有什么区别。
厄文收起了车票,揉了揉眼睛,逐渐看清四周,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房间里,只是这次他们都坐在客厅里。
厄文问,“是你救了我吗?”
“你太重了,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拖进来。”
辛德瑞拉点点头,她精致的小脸上此刻也灰蒙蒙的,还有许多的擦伤,血迹凝固在额头。
爆炸的气流将疲惫的厄文击晕,也将瘦弱的辛德瑞拉撞的遍体鳞伤,地面上有着一道长长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那是辛德瑞拉拖动厄文时所留下的。
地震了般,整个客厅都伴随着乐土号微微摇晃,从侧面的舷窗向外看去,有的只是雾蒙蒙的画面,时不时有雷霆从湍流云间划过,将天空映亮成一种诡异的蓝紫色。
“那张车票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辛德瑞拉问道,“你即便晕倒了,手也死死地挡在胸口,好像怕有人偷走它们一样。”
厄文没有回答,他的手变得无比沉重,紧紧地搭在胸口处。
他没有回答,但辛德瑞拉已经想到了,她向来是个机警的女孩,这种事并不难猜。
“这是那列火车的车票,那列自荒野而来,改变了你命运的车票。”
听着女孩的声音,厄文无奈地笑了出来。
辛德瑞拉关紧了房门,还顺势将衣柜什么一并顶在门前,门缝里透着一股血肉烧焦的恶臭味,隐约间还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恶魔们完全入侵了这座乐土号,汐涛之民们的防守正不断地缩向核心区域,没有人会来保护厄文与辛德瑞拉,甚至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
贝尔芬格救了厄文一命,但他不会救厄文第二次,所有的帮助都是有代价的,厄文不愿向魔鬼献出自己的灵魂。
“说些什么,厄文,”这次换成辛德瑞拉催促着,“就当做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吗?”
厄文笑了笑,“说不定我们真的会一睡不起。”
深呼吸,厄文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是撞击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失血所导致的,整个人就像醉酒了一样,这样的状态下,所讲述的故事也带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
厄文开口道,“据人们说,他是位有趣的诗人,自远方而来。”
“我的母亲是个美人,每个男人都喜欢她,渴望得到她,她很享受别人赞誉、充满欲望的目光,她每天都会和不同的男人相会,享受他们带来的虚荣。
她总是高高在上,觉得自己能掌控所有人。”
辛德瑞拉静静地聆听着,这和厄文最开始和自己讲述的故事版本不同,但这一次两人都颇具耐心。
“有一天我的母亲遇到了我的父亲,她的所有花招都对他没用,很快我的母亲沦陷了,她们相爱了,但这只是单方面的相爱,诗人就像只飞鸟,他会爱慕某朵鲜花,但绝对不会为它停留。
她们相爱了几个星期后,他便离开了,再无消息,我的母亲失落了一阵,但她毕竟是情场高手,这种事影响不到她。”
厄文换了个姿势,身体在沙发上展开,仿佛所有的灾难与危机都消失了,现在只是一场午后的故事会。
“但这次不一样了,我的母亲有了我……”
厄文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母亲一直以来都憎恨着我,她觉得是我毁了她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经常诅咒我、对我大吼。”
他学着母亲的话,语气平淡,“如果没有你,厄文,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会不一样。”
“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我离开了家,我猜我母亲醒来时,发现空荡荡的床铺,她一定会很高兴,我终于消失了,从她的人生里。
其实我也曾期待过,她会来找我……”
接下来的事不需要说太多了,厄文讲起了与红鼻子的故事。
“我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她自己,一点也没有分给我,然后有一天我遇到了另一个极端。”
辛德瑞拉小声道,“红鼻子。”
“红鼻子是个好人,一个绝对的烂好人,在他的照顾下,我头一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他太友好了,好到懦弱的不行,镇上的人都欺负他,把他像奴隶一样呼来唤去。
他死的那一天只有我参加了他的葬礼,其他人都没有来,因为这个可笑的家伙已经没有价值了。”
厄文眼里流露出罕见的狠辣,他咬牙切齿道,“我烧了那座小镇,在燃烧的夜里里慌乱离开。”
“然后是自由港的故事。”
提到自由港时,厄文脸上止不住笑意,在这他有太多奇妙的经历了,什么黑心工厂、拐卖人口,倒霉的事好像都让厄文遭了一遍。
“我成为了一名水手,跟随船只远航,船长说我们一旦离港,至少有半年的时间都在海上,见不得陆地,为此离岸前我拿了一块石头,想念陆地了,就摸一摸它,不出几个月,它就被我摸的锃亮。”
厄文伸出手比划着,好像真有一块石头正被他抚摸着。
“我经受过很多苦难,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残忍的船长,他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我们,我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毕竟我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可有一天,他直接将一名病弱的船员丢进了大海里。”
厄文沉默了下来,压抑的沉默持续了有段时间,舷窗外电闪雷鸣。
“我这人的运气一向不怎么样,多年的坎坷与磨难也让我变得有些麻木不仁,可有些品性与坚持,并不是时间与经历就可以改变的,它们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铭刻进我的灵魂里。”
厄文冲辛德瑞拉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无情且残忍。
“小时候我的同龄人都很怕我,因为我很固执,就像一块粗糙的顽石,每当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时,我并不只会抱头挨打,而是盯住他们之中那个领头的。我会一口气把他扑到,骑在他身上猛砸他的脑袋,不管别人怎么打我,我都不会还手,我的眼里只有领头的那个家伙,只盯着他一个人。
即便被打趴了,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会故作哭泣,等他们离开后,偷偷跟在那个领头的身后,手里攥着石头,在他归家的路上,给予他痛击。”
厄文讲述着自己的光辉岁月,他为那段时光的自己感到自豪。
“他们都骂我是石头,顽固的石头,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极为出色的品性、忍耐、执着、坚持不懈,后来我也才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动物叫做豺狼。
它们没狼那样神秘、孤高,反而像头灰土土的野狗,可他们有着相同的共性,忍耐、执着,坚持不懈。”
有到雷霆劈下,它离乐土号很近,近到惨白的光芒轻易地映照进房间内,照亮彼此的脸庞。
“记得那一夜和现在一样,也是一个暴雨天,我们的船停泊在近海,距离海岸线只有几百米的样子,我来到了船长的房间,捂住他的嘴,在雷雨声的掩护下,用石头活生生地砸死了他。
哈哈,我砸开了他的保险箱,拿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那一刻我觉得我不止是一名海员了,还是一名海盗,一名杀人犯,一位公正的裁决者,一位对抗命运的勇士。
我跃入海中,被巨浪反复地拍打,当我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倒在沙滩上,除了蔽体的衣服外,什么也没有。”
厄文的声音轻了起来,如同故事中的他自己一样,他们一样疲惫不堪。
“重新开始而已,我已经重新开始很多次了。”
辛德瑞拉从下方站起,和厄文一起坐在沙发,雷光映在脸上,仿佛是电视机投来的光芒,在一片虚无中,辛德瑞拉看到了厄文的人生。
“之后的故事你也知道了,我倒在废弃的车站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厄文的声音很轻,像是孩童的梦呓。
“我坦然地告诉自己,这样的结局也不错,但当我闭上眼时,我却难过的要死,最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我没有温暖的归处,也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更没有将要去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就连我的母亲也是如此,繁华喧嚣的世界离我很近,又离我很遥远,远到触不可及。”
辛德瑞拉喃喃道,“然后那列火车来了。”
“是啊,那列火车来了,”厄文说,“那是我今生见过最为豪华的火车,它的车厢大到男男女女可以在里面跳舞,广播里放着乐曲昼夜不停,微醺的酒香蔓延在每一节车厢内。”
“她帮助了我,为我擦拭伤口,带来温暖的毛毯与食物,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再坚硬的寒冰在她面前也会融化成柔和的水。”
辛德瑞拉知道她是谁,那个拥有火欧泊眼瞳的女人。
“我对她讲述了这一路上的种种,忽然间她问我,既然我的经历如此有趣,何不将其写出来呢?
我说我已经将它写下来了,但被人撕掉了,然后她说……那就重新写下来,去给更多的人看。”
直到今日,厄文依旧感叹那命运般的相遇,冥冥之中,仿佛有股未知的力量在操纵着一切。
“当我下车时,我决心成为一名作者。”
辛德瑞拉并不在意厄文的创作想法,而是在意另一点,她的眼神闪闪发亮,追问着,“那个女人呢?她呢?”
“她和那列火车一起离开了,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她呢?”辛德瑞拉知道的,“你爱上了她,对吗?”
厄文没有直接回答辛德瑞拉的问题,他解释道,“后来我有尝试过,我查询了那列火车的班表,可官方纪录是一片空白,他们说那座废弃的车站连同附近的铁路一并被废弃了,按理说不会有火车经过的。我猜那可能是一列私人火车,但我问过很多富商,他们也没听过谁有着这样一列豪华的火车。”
“她就这样消失了,和那列火车一起,无影无踪。”
厄文感叹着命运的无情。
“如今的世界信息交流明明如此发达了,铁路连接起诸国,电报轻易地横跨千里……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联系还是如此地脆弱。
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从何而来,要到哪去,我就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她的容颜,但这容颜也随着年岁的增长泛黄破灭,到最后我只记得那双火欧泊般的眼瞳。
原来我和她之间的联系是如此地脆弱,那场初见即是永别了。”
辛德瑞拉说,“然后你开始写书,你期望她能看到你的故事。”
“那又能怎么样呢?”厄文说,“谁知道她会在何时看到我的书,注意到这些呢?那时她或许已经嫁人,她也可能早已死去,甚至说她已经看过了我的书,但她早已忘记了我,毕竟对于她而言,我只是茫茫人海里不起眼的一张陌生面孔。”
辛德瑞拉能从厄文的言语里感受到那浓重的悲伤,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厄文有着这样的过去,那个女人影响了厄文的一生,可厄文除了那双眼睛外,什么也不知道。
一无所知。
不……她还留下了别的东西。
辛德瑞拉看向厄文的胸口,“那张车票。”
厄文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仅有的纪念。”
故事结束了,两人沉浸在故事悲伤的余韵里,突然辛德瑞拉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厄文,故作生气的模样。
厄文问,“怎么了?”
辛德瑞拉说,“你的故事!你骗了我!”
“我们扯平了,”厄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且我只是对故事进行了一些修饰,别忘了,我是位作者,最擅长骗人的那种作者。”
提及自己的骗术时,厄文自豪地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越是畅销的作者,越是骗人的好手。
辛德瑞拉的气势弱了下去,厄文说的故事大体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细节上完全不一样,可就是这样的细节,令故事的走向完全不同了。
厄文就像知道女孩要问什么一样,他接着说道,“我一直觉得,这是份很浪漫的工作。
现实并没有那么完美无瑕,甚至有些残忍,但作为讲故事的人,我却有能力将它变得美好,来抚慰他人的心灵。”
厄文歇了够,也聊够了,是时候继续行动了,他站起身,用力地眨眨眼,舷窗外的风雨让他想起自己杀了船长的那一日。
“我经常会怀念我年轻又愚蠢的日子。”
厄文说着拎起染血的短剑,示意辛德瑞拉跟上他。
辛德瑞拉还有很多话想说,厄文就像一本厚重的书籍,里面藏满了有趣的故事,她听厄文说过,他在那列火车上与她度过了十六个小时,她想知道那十六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她还想知道厄文所认为的永生是什么。
来不及发问了,厄文一把拉开了顶在门上的柜子,踹开了大门,恍惚间他又变回了那年轻的模样。
阴暗的走廊内滚动着浓浓黑烟,拐角里闪灭着火苗,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尚未凝固的血迹。
电梯井已经被火海吞没,厄文需要找到另一条向上的路,可能是倒霉的事经历多了,这一次厄文难得地幸运了起来。
一路上厄文一个敌人也没遇到,然后在数不清的拐角后,厄文找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电梯。
按动电梯键,它奇迹般地缓缓下降。
厄文松了口气,“看样子我们有救了。”
辛德瑞拉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再怎么心大,面对死亡还是充满了畏惧。
层数不断地跳跃,电梯马上就要抵达厄文这一层时,厄文隐约地听到了从电梯门后响起的谈话声。
厄文的脸色巨变,电梯里还载着另一批人,他拉着辛德瑞拉想赶快撤离,可这时电梯已经抵达了他这一层。
来不及了。
厄文抓紧了短剑,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待久了,他居然开始适应这种紧张的生死氛围。
冰冷的剑刃猛地抬起,与此同时电梯门向着两侧敞开。
金属与金属彼此撞击,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厄文觉得自己的短剑命中了一头愤怒的公牛,传导来的巨力再次震伤了他的手臂,短剑脱手钉入墙壁。
厄文撞到身后的墙壁上,紧接着黑漆漆的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厄文除了手臂的痛楚外,一时间什么也感受不到,就连胡思乱想也没有。
预料中的死亡没有降临。
男人举着手枪顶住厄文的脑门,一脸的错愕与意外。
“厄文?”
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似乎两人不该在这里重逢一样。
诺伦吗?
厄文在这仅有的熟人就是诺伦了,但诺伦现在也不知道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这次乐土号的袭击是为了他而来的。
对方放下了手枪,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随后他冲厄文微笑,用枪口指了指自己的脸,自我介绍着。
“是我啊,肖,肖·阿尔伯!”
厄文愣了好久,他才回忆起肖·阿尔伯是谁,随即一个大胃王的搞笑角色,和眼前这个拿着手枪、身上萦绕的杀意的家伙重叠在了一起。
“真巧啊!”
帕尔默一把握起厄文的手,用力地摇晃,大声感叹着,“幸亏出手慢了啊,不然你就死了啊!”
厄文搞不懂这有什么好感叹的,但他还是配合着,“是啊!是啊!”
“所以,你是迷路了吗?”
帕尔默再次将枪口顶在厄文的额头上,杜瓦与金丝雀从他身后走出,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经历了重重血战,不知道宰了多少个恶魔后,帕尔默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沟通的活人。
“终于能有进展了啊。”
帕尔默好像错认了什么,一把抓起厄文的衣领,“你果然是汐涛之民的探子是吧!从火车上就在监视我们了!”
帕尔默接着大吼,“快说!诺伦那个王八蛋把高尔德藏哪去了!”
厄文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