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伯洛戈头冲着淋浴头,让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卧室的床上放着几件新衣服。
因为经常遇到类似的事件,伯洛戈在不死者俱乐部的房间里,塞了不少自己的衣服
也感谢于曲径之匙的便捷,伯洛戈在小巷里随便找了一扇门便抵达了这里,不然一身是血地走上街头,这会直接引起群众的恐慌。
洗干净自己,拿起浴巾,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擦干净后,伯洛戈穿上衣服,来到一楼的吧台。
“见鬼,一大早你就出去杀人了吗?”瑟雷看了眼堆在角落里的衣服,尖叫道,“肢解?还是斩首?怎么出血量这么大!”
伯洛戈懒得和瑟雷说烂话,“我遇到了一头,不,两头恶魔。”
在结束战斗后,伯洛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尸体,从他们的血肉上,伯洛戈嗅到了难以遮掩的臭味。
伯洛戈之所以能在人群里发现他们,也正因恶魔身上的这股腐败气息。
瑟雷说,“那这两头恶魔还真倒霉啊,居然遇到了你。”
“不,是他们主动找过来的,就像在跟踪我一样。”
伯洛戈说着走到了衣堆旁,漆黑的外套下似乎包裹着什么,随后伯洛戈将那个东西取出,抛到了瑟雷的身前。
一夜的醉酒后,瑟雷的精神有些迷离,视力也不太好,第一眼他没有看清那个东西,但还是一手捧住了它。
沉甸甸的,入手有些潮湿黏腻,还带着腥臭的味道。
瑟雷低下头,一颗布满污血的人头正被他抱在胸前。
“你这人是有什么癖好吗?”
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夜族领主,瑟雷一脸的淡定中还带着几分嫌弃,将人头放在了吧台上,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不,我只是想问你,见没见过这种古怪的眼睛。”
伯洛戈走了过来,扒开紧闭的眼皮,将男人的眼瞳露了出来。
瑟雷看了眼,说道,“什么啊?这不是蛮普通的吗?”
“普通?”
伯洛戈将男人的脑袋反转了过来,只见那诡异的漆黑眼瞳消失了,此刻男人的眼瞳和正常人毫无差异。
瑟雷问,“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睛……”伯洛戈沉默了一下,“漆黑一片又带着些许的光泽,就像摄像头一样。”
“这样吗?”
瑟雷抱胸,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你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些呢?”
“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然后我今天就遇到了这些家伙,他们死前一直在说什么‘看见了’,就像……就像有人在通过他们的眼睛观察我。”
提及这些时,伯洛戈不由地握紧了拳头,他喜欢和敌人光明正大地厮杀,而不是在阴影里做些鬼祟的事情。
“哦……有些恶心人了是吧。”
瑟雷说起了大白话,非常赞同地点着头,“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就是受不了那些神经病没完没了的骚扰,才躲进不死者俱乐部的。”
伯洛戈觉得自己听到了些重要的情报,可瑟雷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讲起眼前的话题。
“根据你的描述,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可能是我住进不死者俱乐部后出现的东西吧,何不去问问秩序局呢?你们就是专门负责这些的啊?”
“我准备去问的,但你刚好还醒着,就顺便问问你了。”
伯洛戈用外套将头颅再度包裹了起来,其实他觉得没必要留着这颗人头了,随着男人的死去,他身上那股邪异的力量也荡然无存,现在它只是冰冷的残尸而已。
“但被人盯上的感觉真不妙啊,我们甚至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盯上我们。”一旁的帕尔默开口道,这次经历弄的他也有些不不舒服。
住在垦室外的坏处就在这,你得时刻提防着有可能发生的危机。
“他们似乎在用行为取悦某个人,而这一行为就是观察我,”伯洛戈想起昨夜的电影,“这听起来有些怪,但他们就像在……拍摄我。”
伯洛戈觉得自己抓住了线索,他仔细地回忆着,当时自己站在楼顶上,看着两人那疯狂取乐的互搏。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观察自己,为何要彼此厮杀呢,而且他们之间动手时,伯洛戈察觉不到丝毫的怒意,反而带着几分欢愉,仿佛是在进行某种解脱之事。
看见了……
思绪的电弧闪过,伯洛戈试探性地说道,“我怀疑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某人看,就像舞台上的演员,费力地表演着,想尽手段去讨好舞台下的观众。”
瑟雷说,“这听起来蛮怪的。”
帕尔默赞同道,“我也觉得很怪,就像电视机里的实时直播一样……怎么想都很诡异。”
“拍摄吗?这倒让我想起几百年前的事了。”
瑟雷眯起眼,用力地思考着,幸亏他是不死者,换做正常的人类,在这糟糕的作息以及酒精的浸染下,早就变成了白痴。
帕尔默纠错道,“拍摄?几百年前?电影这一概念才出现了几十年而已。”
有时候很难想象,这些深入生活的概念,和整个人类的宏观历史对比起来,不过是短暂一瞬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相近的概念而已,”瑟雷说,“电影、小说、诗歌,其本身都是一种故事的载体。”
“你继续。”
伯洛戈抬起手,示意帕尔默闭嘴,即便晋升为了祷信者,帕尔默那满嘴的跑火车习惯还是没有改。
“我在很多年前遇到过这么一批疯子。”
瑟雷讲起了过去,作为一名不死者,他度过了漫长的人生,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值得讲述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在精神层面,应该有着极为严重的问题,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毫无逻辑可言,但非要说有什么逻辑的话,就像……找乐子?”
提到这一点时,瑟雷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自说自话,“这倒和我们有些像啊。”
伯洛戈微微扶额,原来这些不死者知道自己是什么品性啊?
伯洛戈还记得前不久,欧泊斯的街头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超速事件,有些该死的家伙在午夜飙车,完全无视了交通法规。
实际上他们倒没出什么事故,毕竟车上有着一位专业的赛车手,只是那引擎的吵闹声,令市政厅的投诉电话被打爆了。
“都是瑟雷指使的,和我无关,我只是个开车的。”
当杰佛里在十字路口拦下汽车时,驾驶位上的帕尔默胡言乱语着,副驾驶上瑟雷则兴奋地向着杰佛里递来酒瓶,夸帕尔默是个不错的司机。
伯洛戈觉得有机会,应该让瑟雷坐坐自己开的车。
“那些人就像一群发了疯了劫匪,掠过村庄与城堡,烧毁田野、推倒高墙,在燃烧的大火前,开起疯狂的晚宴。
有时候他们会以极为残忍的方式对待村民,进行各种扭曲疯狂的畸形秀。”
提到这些时,瑟雷的表情扭曲了起来,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夜族领主,遇到这群神经病时,也会受不了。
“我跟了他们好一阵,”瑟雷为自己解释道,“当时我也蛮无聊的,就看看这些人还要做什么。
有时候他们会抓一群人,给他们剧本,让他们表演一些戏剧之类的东西,有些时候他们在进攻一些城堡时,自己会喊一些奇怪的台词,做一些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动作。
就像……就像……”
伯洛戈说,“就像把战斗当做了一场实时的演出?”
“没错,就是这个!”
瑟雷猛地拍手,对伯洛戈竖起大拇指。
帕尔默说,“听起来真够疯的啊……”
“最古怪的是,他们放着大把大把的金子不要,反而去劫掠图书馆,有时候还会在路上抓一些吟游诗人,强迫他们将传颂的诗歌复述出来,他们再进行记述。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们烧杀抢掠,却从不伤害诗人。
在残忍的劫掠中,他们有时候又只需要村民讲个笑话,就会怜悯地放过他们。”
“笑话?”
伯洛戈被这故事的差异震惊到了。
“没错,就是笑话,如果是足够好笑的笑话,他们甚至愿意为此付钱。”
瑟雷一脸怀念与感叹,即便是夜族领主再怎么见多识广,那段经历在他的漫长人生里依旧显得无比稀奇。
“等一等!瑟雷,你是怎么了解这么清楚的!”
帕尔默意识到了问题不对,瑟雷讲述的太仔细了,仿佛他就是那劫掠的一员。
“啊?这个嘛,我当时还蛮无聊的,于是隐藏身份,在一个马戏团内工作,然后就遇上了那群神经病,他们觉得马戏团的表演还蛮有意思的,就把我们带上了,我所讲述的,都是一路上我的所见所闻。”
瑟雷缅怀道,“说来,当时我的表演在马戏团里特别受欢迎。”
伯洛戈问,“你表演什么?”
“用头接燧发枪子弹。”
伯洛戈和帕尔默愣住了,只听瑟雷一脸笑意地说,“因为每次都能复活,我的表演完美无缺,他们甚至称呼我为不死者……虽然我本来就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