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陛下,此次事情解决之后,杨大人和宋将军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臣以为还是应该暗中保护二人。”
朱翊钧点点头,“这个自然,朕心中有数;还有,清风道人入京之后,朕会安排他进入天师府修炼,此事就交给你来安排吧。”
“是,陛下。”
张居正拱手称是。
“陛下,礼部的谥号已经拟好了。”吕调阳走进来拱手说道。
“哦?这么快就拟好了?”朱翊钧有些惊讶。
“这是礼部官员的本职所在,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吕调阳解释道。
“那呈上来吧。”朱翊钧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遵旨。”吕调阳赶忙将手中的谥文呈了上去。
朱翊钧接过谥文扫了几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谥文紧紧地贴在胸前。
“陛下,凉王已经去了,还请陛下节哀。”吕调阳安慰道。
朱翊钧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谥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朱翊钧长出一口气,“清风道人已经到了吧。”
“回陛下,已经到了,现在天师府候旨呢。”冯保在旁边回答道。
“宣清风道人进宫见朕。”朱翊钧说道。
“遵旨。”冯保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看着冯保离开的背影,朱翊钧深深地吸了口气,“大伴,你说朕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吕调阳没有说话,只是跪在了地上,“陛下这是为了大明江山的考虑,老臣只希望藩王们能够理解陛下的苦衷。”
朱翊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拿起桌上的笔,开始批阅奏折。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他的背后,是整个大明朝的江山社稷,而面前的,则是这场由他亲手掀起的巨浪。
这场变革会像历史上所有成功的改革一样,充满了困难和挑战,而他,需要在这场变革中站稳脚跟,引领大明走向新的辉煌。
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他不能有任何的退缩和软弱,只能以坚定的决心和无比的毅力,去面对挑战。
...
半个时辰之后,清风道人入宫,
看着朱翊钧批阅奏折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这个年轻甚至可以称得上幼小的的天子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而他,也许可以帮助这个天子度过难关。
清风道人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向朱翊钧走去。
朱翊钧抬起头,看到了清风道人,他微微一笑,“道长,你来了。”
清风道人点点头,“陛下,您有所诏,贫道不敢不尊。”
看着清风道人那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朱翊钧撇了撇嘴;毕竟他可是知道这位道爷可从未遵从嘉靖帝的要求。
“道长,你觉得河南凉王所做之事如何?”
清风道人闻言显然是怔了一下,等了半天才继续说道
“禀陛下,依贫道来看,凉王前期肆虐百姓,取天地精华收为己用,实乃豺狼;
后期慷慨散落钱财已资助大明教育,实乃仁义之举;综合评判来说,迷途知返,算得上一个中庸人士。”
“那道长,朕想把他立为正神呢,那又该怎么说?”
清风道人听到朱翊钧的话后,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
“陛下,凉王虽有善举,但立为正神未免过于草率。
且不说他前期所为过于恶虐,单是他在功成之后肆意挥洒钱财,便有滥赏之嫌,不足以服众。
若真要立他为神,倒不如将他封为‘财神’,专司人间财富,这样倒也贴切。”
朱翊钧听后哑然失笑,倒是没想到这位道爷会有这种奇特的想法。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有些道理。像凉王这种行事方式,若是要将他封为正神,未免有些不妥。
沉吟片刻,朱翊钧还是坚定地说道,“可是,道长,倘若朕告诉你凉王为了我大明的教育鞠躬尽瘁,导致英年早衰,这又怎么说?”
清风道人听后,眉头深皱,他显然没有料到朱翊钧会这么说。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陛下,若凉王真是为了大明教育鞠躬尽瘁,那么他确实有资格被封为正神。
但是,封神之事关乎天下苍生,不能轻率而为。
陛下不如现在天下散播凉王所作善举,只要,民心所向,陛下所希望的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到了!”
看着朱翊钧的表情,清风道人心中暗自叹息。
朱翊钧听了清风道人的建议后,虽然心中有着些许不耐,但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的道理,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了下来,“那此事就劳烦道长了,朕会安排礼部尚书吕调阳从旁辅助;
凉王之事,就交给道长了!”
朱翊钧冲着清风道人深深一拜。
“臣领旨!”
清风道人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朱翊钧对他能够全身心为大明江山的稳定的保证。
“那陛下,我们这就开始吧。”清风道人说道。
朱翊钧点点头,“一切就有劳道长了。”
...
傍晚,京城,城北。
一队穿着锦飞鱼服的士兵在城北的街道上巡逻,他们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安静了许多。
在城北的一座大宅子里,张居正和吕调阳神情严肃。
“张兄,这样真的可以吗?”吕调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也只有如此了,礼部不已经把消息全都传出去了吗;只希望能在那群藩王发现之前,此事能够顺利的发展下去。”
张居正无奈的抬头望天,也显得有些犹豫。
……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座道观里,清风道人正静静地坐在蒲团上,闭目凝神,神色平静。
在他的身边,摆放着一幅画像,那是凉王的画像。
画中,凉王眼神深邃,面前则铺满了数百张如今大明的书籍。
身后,是一片桃花林,花朵盛开,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清风道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看着那片美丽的桃林,心中感慨万千。
...
皇宫,
朱翊钧看着刘守有递上来的消息,心中可以说是更加紧张了。
如今,整个凉王府的家臣全都有所不满,非但如此,控制门卫的锦衣卫也已经有人猜到了凉王府内发生的事,此事越来越难隐瞒下去了。
这都不是最恐怖的,如今,诸位藩王都已经派出了密探来到了洛阳!即使能抓到大部分,小部分的逃离对于自己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宣清风大人,张居正,吕调阳入宫!”
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主意的朱翊钧无奈地找人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御书房,
“陛下,深夜相诏,不知所为何事?”
看着朱翊钧憔悴的脸庞,张居正有点心疼的问道。
“诸位,洛阳之事已经过了将近半月!不能再拖了!朕明日就要在天师宫中举办大典,诸位准备的如何?”
“陛下,这…..”张居正刚要说话,却被朱翊钧打断。
“唉,我知道,此事本就是朕过于急功近利了。只是,如今已经无法再拖了。朕决定,明日便在天师宫举行大典,将凉王封为正神。”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藩王…”
没等朱翊钧把话说完,清风道人便接过话茬说道,“陛下所忧虑之事,贫道看来倒也不难解决。”
朱翊钧听后眼神一亮,“道长请说。”
“陛下可下一道圣旨,在天下广为传播凉王之事迹,突出他所作善举。
如此一来,天下人自会认为凉王当封为正神。那些藩王得知此事后,即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与陛下相争,陛下还可借此机会,宣扬教育的重要性!”
朱翊钧听后沉吟片刻,虽然这个方法显然有问题存在,但如今看来,却是无别的良法了。
“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希望那些叔叔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朱翊钧喃喃自语。
“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对策,便请早些安歇吧。至于明日的大典,臣会安排好的。”
张居正看着朱翊钧疲倦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些心疼。诸位皇帝虽然智慧远超同代人,但说到底也不过十多岁,这三天内就睡了不到七个时辰,实在是太累了。
“那便有劳张师了。”
朱翊钧冲着张居正微微一礼,随后转身离去。张居正看着朱翊钧离去的背影,心中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去。
...
第二天一早,天师宫前。
朱翊钧身着衮服站在高台之上,身后一片朱红大官,所有人皆是面色凝重。
“上告天命,
今有我朝之王,英明神武,欲以江山社稷为重,安定民生为先,遂推行改革,振兴教育,以兴我大明。其功高盖世,德泽天下,故有功德于民,可封为正神。
自开国以来,我朝之王皆有神明护佑,以保我大明江山永固,人民安乐。今封凉王为正神,掌管天下财富,以佑我大明国运昌盛,人民安居乐业。
特此祭拜天地,望天师赐福,封神之事得以顺利实施。
敬请天师垂青,昭示天意。”
随着祭文的宣读,天师宫前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不知不觉当中,天空中狂风大作,风力之大,瞬间就将贡品全部打散;
但奇怪的是,风明明无比剧烈,但站在朱翊钧身后的群臣却没有半分感觉。
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清风道人却并未出现在现场。他独自一人站在天师宫的最高处,俯瞰着整个城市。
就在大典即将结束之际,清风道人突然转身,对着天空挥舞了一下拂尘。瞬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朱翊钧也在不知不觉中感到自己的肩膀莫名其妙的沉了不少。
就在这时,清风道人对着天空大喊:“天意如此,臣不敢违逆。但请陛下记住,一切皆有因果。今日之果,乃昨日之因。明日之因,乃今日之果。”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毕竟这话虽然无比简单,但其中的警戒之意,不由得让诸位臣子重视起来。
祭文宣读完毕后,大典也接近了尾声。所有人都在欢呼当中,只有朱翊钧看着清风道人离开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我大明皇帝顺应天意,册封凉国公为——教育真君,望天下人皆向其效仿!
钦此!”
看着四周百姓崇敬的眼神,朱翊钧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
皇宫,
“清风道长呢?怎么半天都没看到他了?”
朱翊钧有些疑惑地朝着冯保问道。
“禀陛下,祭典刚一结束,道长就顺着人流离开了京城,现在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这样啊...走了啊。”
朱翊钧闻言怔怔有神,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
京城南郊,一座无比破败的道观当中,清风道人突然猛地喷了一口血出来,这血并非是正常的血红色,反而是浓郁的黑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有违天意...仅仅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正神,这就消耗了我半生修为,难矣,难矣。”
清风道人苦笑着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苦笑着扔进了自己嘴里,沉寂了下去。
接下来整整七天,清风道人就像是石像一般,一直矗立于此。
...
七日后,河南,
见陛下终于解决此事,杨博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把宋将军,刘将军叫来。”
“是!”
见杨博脸上久违的有了笑容,侍卫也显得是异常高兴,骑着马就朝着不远处的凉王府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宋忠言与刘守有看完杨博手中的信也立马就松了口气。
“终于解决了。”
宋忠言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
“是啊,终于解决了,这大明可算是太平了。”
刘守有也笑着附和道。
“不过,陛下这么搞,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宋忠言突然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奇怪了?”
刘守有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想啊,陛下这么搞,看似是为了册封正神,可实际上呢?他这完全就是在收买人心!一个没有灵魂的正神,能做什么?
无非就是让天下人去效仿凉王,说白了他就是在拿凉王当枪使啊!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谋略?”
宋忠言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忠言兄,慎言啊。”
杨博听后摆摆手,示意宋忠言冷静下来。
“咱们如今的圣上,不论是见识,谋虑,城府,这都绝非一个十岁孩子所能达到的;恐怕,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吧。”
刘守有拍了拍宋忠言的肩膀,缓缓说道。
“是啊,恐怕真的是...”
说完之后,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