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雍门之外,突然热闹起来。
许褚带着人在雍门外立起了十八口大瓮,烹煮糜粥,分发给过往的百姓。此消息一出,立刻便震动整个长安城。
曹昂本来准备是直接发粮的。但后来想想,一人一斤粮,单是一个长安便要放上干石,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浑水摸鱼者,甚至还有可能引发劫掠。 而且一斤粮食,从感官上来看,着实是不多。
倒不如煮成糜粥,分给百姓。
这有三个优点,一是烹煮好的糜粥会显得量多,几斤粮能煮一大锅;二是减少了浑水摸鱼的可能;最重要的是,随时可以吃的糜粥和粮食在感官上差别极大,毕竟粮食还得各自回家动手去做。
现在大家聚在一起,一边喝粥,一边说着曹昂的好,这向心力自然而然的便来了。
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诸葛瑾故意派了几个人,手拿锣鼓,分赴长安城的各处城门宣扬。
几乎是短短一个时辰,所有的长安人都知道了,天子新册封的皇后,怜关中百姓受灾,特意将自己的嫁妆换成粮食,在关中无偿施粥。
这半年多来,关中受灾严重,白骨累积,不知道多少人死于这场大灾之中,众人一开始皆是难以置信。
可等到他们感到赶门外,手捧着温热的糜粥,无数的人纷纷落泪。
这半年多来,他们无依无靠,被世界所抛弃,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生机,只得麻木地活着,而今,终于有人想起他们了。
不少人在人群中感恩着新后的恩德。 “听说咱们这位皇后,乃是昔日‘小圣人’曹郎君的妹妹。当年曹郎君在洛阳的时候,遇到大灾,也是这般给百姓施粥,不图回报,我当年还领过曹郎君亲手分发的粥。”
“曹郎君当年可不仅仅是施粥,还给百姓送药,关东之地,都受过他的恩德,我们全家都是赖他活命。”
“就是,就是。我是河东来的,当年河东大雪,冻死无数。曹郎君从河东路过,杀了奸臣,给我们施粥,这才让我等活了下来。”
······
百姓之中,有诸葛瑾提前安排的托,也有真正受过曹昂恩德的人。于是众人自发宣扬曹昂的旧事,很快便让曹昂和曹晞兄妹誉满长安。
更有甚者,对着长安城墙向曹昂叩首。
虽然曹昂仅仅到了长安才一日,可他已经收获了长安百姓之心。
许诸已经放了大半日粮,队伍仍是排的老长,一眼望不到头。虽然曹昂命他帮着放粮,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曹昂安危,便准备早早回去,护在曹昂身旁。
到了下午申时,眼看诸事顺遂,许诸正欲离开,这时有部下来报,有大股的部队向雍门开来。
许诸暗惊,立刻命众人整顿武备,准备战斗。 很快一队骑兵赶到,驱赶起等待施粥的百姓。许褚见状大怒,拿起弓来,一箭将最前面的那名骑兵射到。
“尔等何人,敢来撒野。”
对面也出了一将,打马上前喊道:“尔等粮食,皆充作军粮了。”
许褚听了,又气又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强取豪夺之人。
于是许褚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对方,正中马头,此人猝不及防,掉落下马,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宵小贼子,我今不杀你,让你们主将来见。”
这人狼狈向后退去,一直掩藏于贼军之中的李利也不好躲藏,只得打马上前。
李利是李暹的兄长,今日听说昨夜李暹被曹昂打了,顿时恼怒,又听说曹昂在城外施粥,便来寻曹昂的麻烦。
其实这也是他做惯了的事。
之前灾情严重之时,刘协也准备拿出一部分钱来赈灾,可全被李傕给吞了。不仅如此,他和郭氾、樊稠还因为军中缺粮,竟放任部下四面掳掠,以致天灾人祸,灾情更加严重。 只可惜李利遇上了许褚。
李利上前,高声说道:“朝廷有令,粮食要统一管理,你们这些粮食,需要充作军粮,尔等尽快将粮食移交,否则耽搁了军务,重重处置。”
许褚单手持矛,如山一般立在原地,高声喊到:“我不管什么朝廷,这是大将军府的粮食,奉命在此施粥。”
李利听了,立刻尖叫着说道:“尔等是要违令吗?”
许褚见状,将手中长矛一横,抬手在地上划了一道线,然后厉声说道:“我说了,这是大将军的粮,任何人无权处置。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给我滚回去,敢有过此线者,杀无赦!”
李利也是恼了,抬手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表弟胡封拉住。
胡封低声说道:“不要跟一武夫纠缠。”
胡封说完,便让身后十余骑上前。他知道此人是曹昂的护卫长,若是将此人擒了,必然能大大落曹昂的面子。
许褚见对面不顾警告,抢攻过来,他也催动马匹,直向对面冲去。
许褚乃是当世少有的猛将,当不可当,不过三两下,便将对面十余人全部挑落马下。 李利、胡封皆是有些愣神,二人算计到一切,却没想到许褚如此勇武,十余人都拿不下他。
李利立刻催动部下,便要冲上前去。
胡封低声说道:“若是这么冲过去,便是开战了。”
李利听了,也有些犹豫,可是他素来蛮横惯了,自然不肯轻易后退,折了面子,正犹豫间,只见北面也来了一支部队,领头的正是李蒙。
李蒙见到李利,便高声喊道:“李利,你要作何?”
见到李蒙,李利忽然来了胆量,立刻说道:“李蒙,此事不管你事。”
李蒙却是喝道:“李利,你莫要忘了,雍门乃是右将军的辖区,你真的要在此地动武吗?”
李利看着李蒙身后的军队,又看看手持长矛,一身杀气的许褚,自知讨不得好,只得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之事,我且记住了。”
李利离去之后,由李蒙帮着照看施粥处,许褚也回了城中。
曹昂知道此事后,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李傕却是勃然大怒。他并不认为这只是李蒙下了李利的面子,而是觉得,樊稠已经彻底倒向了曹昂,不得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