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荀彧的建议和曹昂的态度,曹操便放下心来。
曹操很清楚,这个时候上蹿下跳,摆出争夺兖州牧的样子,除了惹人厌恶,并无其他的意义。
倒不如暗地里行动,调动兵马钱粮,一旦事有不谐,也能早些应对。
荀彧又建议曹操,可派人前往陈留等地,和张邈等人联络感情,毕竟兖州各郡国太守,以张邈威望最高。若是张邈支持曹操,有事半功倍的意义。
这时陈宫也主动请命,以为刘岱吊丧的名义前往州府,劝说州府的官员迎立曹操。 陈宫作为兖州名士,在州内亲友故交甚多,由他出面,倒也方便。
其实说是劝说,不如说是谈判,以利换利,曹操给的能让兖州上下满意,兖州众人自然便会高高兴兴地迎立他做州牧了。
陈宫到了州府之中,在鲍信的帮助下,很快和州府众人谈拢了买卖。
济北相鲍信是曹操真正的支持者,当初曹操兵败荥阳,与曹操一同出兵的便是鲍信,二人从年轻时便结下深厚的友谊。
鲍信本来是何进的心腹,后来投了袁绍。
与曹操跟紧袁绍步伐不同,鲍信反倒看不上袁绍的诸多行径,独自返回家乡募兵,并攻下济北国,自立为济北相。
真正让鲍信与袁绍分道扬镳的乃是袁绍夺了韩馥的冀州,自立为冀州牧。这引得鲍信大怒,扬言“今绍为盟主,因权专利,将自生乱,是复有一卓也。”
在鲍信看来,董卓是个奸臣,所以大家为了大义讨伐董卓,现在你袁绍当了盟主,反而利用权利为己谋私,跟董卓也差不多。老子虽然打不过你,但是也不与你同流合污。
于是鲍信转头投了刘岱。
不过鲍信也看不上刘岱,在刘岱这里也是干拿钱,不出力,一心地看好曹操。 也不知道鲍信为什么如此看好曹操,早在当初酸枣军中,大家都去报袁绍、刘岱的大粗腿,唯有鲍信对曹操道:“夫略不世出,能总英雄以拨乱反正者,君也。苟非其人,虽强必毙。君殆天之所启!”
曹昂听到曹操讲述这些旧事,一时无语,莫非你鲍信也是穿越的?
不过有鲍信的支持下,曹操这个兖州之主算是成了。
没过多久,陈宫返回,与他一同的还有鲍信和兖州从事万潜,二人是代表兖州上下来迎接曹操的。
此时的曹操,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郁气。
对于曹操来说,蹉跎多时,他终于也要来到棋盘之上,成为执棋者了。
眼看曹操顺利成了兖州牧,此时曹昂也向父亲辞行。
曹操其实并不希望曹昂离开,毕竟曹操初入主兖州,就要面对南下的青州黄巾,压力颇大。若是有曹昂率军佐助,胜利之机当是更大。
曹昂也清楚父亲的心思,但他却不愿意,以下邳生乱为由给拒绝的。
其实曹昂很愿意帮着曹操平定兖州,但若是父子二人一同领兵,到时候以谁为主,也是麻烦。 曹昂很爱父亲,但更爱权利。
不过曹昂也知道曹操所面临的局势很困难,最后表示,可以将马铜一军借给父亲,帮着父亲征讨黄巾贼。
曹昂离开的很匆匆,头天决定要走,次日一早,便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
这一次曹操亲自将儿子送出城外。
曹昂离去,曹操也要前往东平国迎战黄巾军,父子二人,下一次再见,不知又是何时?
出了濮阳城,曹昂忽然说道:“父亲,你陪我走一段吧?”
曹操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很高兴。
“好!”
众人散开,父子二人打马前行,行了有五六里,这才放慢了速度,并肩而行。
“昂儿是有话要跟我说?” “嗯!”
曹昂点点头道:“今日是有些话想跟父亲说。首先便是父亲入主兖州,我建议父亲不要称州牧,而是先领刺史之位。”
大汉废史立牧已经数年,但实际上被朝廷承认的州牧只有四个人,分别是曹昂、刘焉、刘虞和韩馥,而袁绍的冀州牧其实是不合法的。
在州牧如此稀少的情况下,曹操若是自领州牧,有些碍眼。
“不领州牧,很难控制整个兖州。”
“领了也一样!”
曹昂道:“父亲不会以为仅仅依靠一个州牧的身份,就能让兖州畏服。其实统御兖州,刺史足以,若是再加州牧,反而让袁绍忌惮。
在我看来,父亲当徐徐图之,等到控制了兖州大局,再领州牧。说到底,不管是刺史还是州牧,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
曹操答应了儿子,但看不出态度。 “其二便是,儿子知道,父亲对于豪强大族素来深恶痛绝,一心要励精图治,发展地方。可父亲初至,根基不稳,希望父亲能以当初在彭城、东郡为戒,戒急戒躁,徐徐图之。”
“你这个做儿子的,倒是教训起老子了。”
虽然曹操如此说,但还是同意了。他明白曹昂的意思,作为一个外来户,一上来就很强势,对内对外都不好?
当然曹操的同意其实没多大意义,因为曹操疯起来,他自己都管不住。
“这第三件事,父亲要小心陈留太守张邈。”
听到这话,曹操皱起了眉头,他和张邈素来是好友,甚至可以托妻献子。曹昂这话,让他觉得有些过。
“我儿何出此言!”
“张邈得罪了袁绍,我听说袁绍曾让父亲诛杀张邈?”
“是有此事,不过我已经去信袁绍,说和了此事,张邈也很感激。”
“若袁绍非得逼着父亲诛杀张邈呢?若是张邈觉得袁绍非得逼着父亲诛杀他呢?” 曹昂不由得叹道:“袁绍不可能让父亲安安稳稳坐领兖州,而张邈也未必相信父亲能挡住来自袁绍的压力,须知之前,父亲可是为了袁绍,诛杀了王匡。
除此之外,父亲要整合兖州,就要触动张邈的利益。
这些事情,都是隐雷,不知何时,就会炸响。”
曹操也不说话,转头看向远方,目光却深邃起来。
曹昂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听,但他也只能言尽于此。若是说得再多,怕是先让曹操怀疑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