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从唐朝时,开始大规模学习中国,其官方文字为汉字,服饰、建筑、典章制度等多师从中国。
与中国一样,日本也庆祝春节,期间有沐浴、祭祖、清扫房屋等买习俗,与中国无异。但日本人过春节不贴春联,因为贴春联是明朝以后的习俗。
(元朝以异族入主中国,日本拒绝承认元朝,认为中国文脉已断,以异域中华自居。从此之后,日本就不再学习中国,与中国来往不多。)
日本今年的春节,并没有多少欢乐的气氛。元旦时,长崎爆发骚乱。1月下旬,中英法三国联军炮击萨摩藩。萨摩藩不敌,被迫投降。
2月,三国联军来到横滨,与幕府、萨摩藩谈判,要求日本赔款、惩凶、开放通商口岸、允许外国军舰停靠通商口岸等。条件极为苛刻,仅赔款一项,日本就得付出三百万银元。
春节前一天,三国代表厌烦了无休止的谈判,拿出了条约草稿,要求日本接受条约。日本谈判代表不敢签字,借口要请示幕府,再等待天皇敕准。
三国代表让步,要求日本代表在2月28日12时前给出答复,要么签约,要么战争。
日本天皇与幕府将军的关系,有些像太平天国天王与东王的关系。天皇不掌实权,不理朝政,实权都掌握在将军手中,但涉及到国家大政,必需有天皇的敕令,方为合法。
譬如幕府将军的继承,固然由幕府自己说了算。但在程序上,必须经由天皇敕封,方为合法的将军,方能得到全国三百藩大名的承认。
当今的日本天皇,为孝明天皇。他是日本第121代天皇,是仁孝天皇的儿子。孝明天皇年富力强,大力支持“公武合体”。
公武合体,是当前日本两大主流政治理论之一,主旨是联合朝廷(公家)和幕府(武家),改造幕府权力,由天皇与将军协力同心,使日本摆脱当前的危机。
与公武合体相对的,则是“尊王攘夷”。尊王攘夷主要由地方强藩提出,引用宋儒朱熹的理论,加以改造,指出日本的执政者理应是天皇,而不是幕府将军。
地方强藩,特别是西南强藩的武士阶层,借尊王攘夷理论,要求幕府奉还天皇实权,对侵略日本的外国人予以征讨。
总体上,藩幕制度在日本运行了一干多年,当前的德川幕府,也已经延续近三百年。幕府权威虽然降低,但在日本人心中仍然占据着较高的地位。
近几年来,幕府放低姿态,吸引外样大名进入幕府,参与幕政。此即为幕府支持“公武合体”的明证。
因为这个原因,公武合体获得幕府和大部分藩属的支持。就连孝明天皇本人,也是公武合体理论的支持者,根本就不希望幕府倒台,也从未产生过自己亲理国政的想法。
孝明天皇对德川幕府是绝对支持的,但他又是一个坚定的攘夷派,主张闭关锁国。他真正的想法是,与幕府齐心合力,共同完成攘夷大业。
因此,三国联军逼迫幕府签订不平等条约。幕府不仅要面对国内的反对,还要面对天皇的指责。
2月25日,幕府大老井伊直弼乘夜来到横滨的中国公使馆,秘密求见中国特命全权代表陈至立。
日本的政治中心位于江户(今东京),这里也是德川幕府所在地。另一座古城京都,为天皇所在地,堪称是日本政治副中心。
横滨靠近江户,是黑船事件后开放的第一批通商口岸。幕府不许外国在江户设置公使馆,外国公使便退而求其次,把公使馆设在了横滨。
井伊直弼直言不讳地说道:“陈先生,我已经决定排除万难,签署条约。”
陈至立眼前一亮,说道:“井伊君,我对您的决定表示欢迎。您要知道,萨摩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中英法三国都很气愤。
“长崎骚乱中,英国人损失最重。鹿儿岛海战中,英国舰队损失同样最大。因此,此次谈判英国居首,态度强硬。我国与英法两国一同行动,情势使然。这一点,还望井伊君理解。”
这种说辞对于大局已经无关紧要了,井伊直弼是个现实的人,说道:“我理解中国在此次事件中的作用和地位。后续,还要讨论条约的执行问题。这方面,万望中国支持。”
陈至立当即应允,说道:
“中国与日本一衣带水,理应提携幕府。后续,我们会继续支持幕府。只是,我听说‘老中’堀田正睦到了京都,奏请天皇批准条约,天皇下令不批。井伊君决定签约,对天皇如何交待?”
日本幕府内部有幕阁,相当于满清的军机处,负责决定日本大政方针。幕阁内一般有四到五个大臣,称为“老中”,相当于满清的军机大臣,为常设官职,一经任命,终生任职。
除了老中外,幕府在非常时期还会临时设立“大老”。大老只有一人,权力比满清的领班军机大臣还要大。其地位凌驾于老中之上,仅在将军之下,真正是“一人之下、万能之上”。
井伊直弼慨然对道:“萨摩已经战败,日本又无力对抗英法。与其拒绝签订条约使国体受辱,不如不等天皇敕许,擅自签字以全国体,以保信用。
“如今,日军海防军备皆不足,财用亦匮乏,只有忍辱负重,方可保全大局。我是大老,岂能瞻前顾后,只顾一己之虚名,不顾国家之安危?
“因此,我打算一人甘受重罪,促成和约的签署。后天,我会派下田‘奉行’井上清直,到英舰上正式签署条约。
“幕阁内的五位老中,堀田正睦、松平忠固、久世广周、内藤信亲、胁阪安宅均已同意。五老中将联名向天皇上疏,说明因形势所迫,不得不签订条约。
“如失去机宜,中英法舰队开来,有重蹈满清覆辙之虞。不等敕许是随机应变的处置,孝明天皇英明神武,一定会理解我等的苦衷。”
幕阁五老联合上疏,天皇不会不同意。就算天皇不准许,幕府也可以独断专行。
自从美国佩里准将率领黑船打开日本国门后,僵化的幕藩体制已被打破。幕府与朝廷之前的默契也已被打破,幕府屡次先斩后奏,屡次擅自做主,天皇根本就无法约束幕府。
听过井伊直弼的话,陈至立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杨烜早有断言,说日本不容小觑。看井伊直弼的为人,就知幕府人才未绝,值得中国支持。
陈至立说道:“井伊君老成谋国,令人深感佩服。我们大皇帝早有论断,说幕藩体制契合日本国情,在日本畅行一干余年。
“中华帝国将一如继往地支持幕府,支持幕府开放通商,压制攘夷派武士的愚蠢行径。井伊君,请你放心,我们将继续支持你,支持日本融入东亚共荣圈。”
井伊直弼黑夜来访,乃有求于中国,此时便对陈至立说道:“特使先生,长崎骚乱时,萨摩藩主岛津齐彬本想控制事态。没想到,攘夷派唯恐天下不乱,叫嚣着要决一死战。
“鹿儿岛一役,萨摩藩元气大伤。由此可见,攘夷派不仅误国,而且损及外国友邦的利益。我决定借机打击攘夷派,进一步强化幕府权威。”
幕府打击攘夷派,有利于中国利益,陈至立表示支持。
井伊直弼又说道:“主要有三件事。第一,拥立德川家茂为将军继嗣。第二,要重组内阁。五位老中中,堀田正睦和松平忠固主张拥立一桥庆喜为皇帝继嗣,与我意见不一,应当罢去。
“第三,强力打击全国各藩中的攘夷派骨干。此举对于维护幕府权威至关重要,幕府不惜兴起大狱,也要压制这些跳梁小丑。”
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定有精神疾病,体弱多病,继嗣问题已经相当紧迫。井伊直弼主张拥立德川家茂,表面理由的家茂的血统更纯正。
真实的原因是家茂只有十岁,由他继任将军,井伊直弼可以继续把持幕政。井伊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日本的希望,只有自己继续独揽大权,才可以带领日本走上自强之路。
反对派们多为攘夷派,主张拥立一桥庆喜。一桥庆喜同样属于德川氏,已经成年,文武双全,有雄主之风。由他继任将军,井伊直弼势必无法再把持幕政。
陈至立明白井伊直弼的小心思,却坦诚说道:“井伊君谋国之深,实常人所能及。这三个问题,我们都能支持你。当然,我们也希望,我们的支持能够有所回报。”
井伊直弼做事不择手段,当然也明白陈至立的意思,当即表态,将继续维护中国在日本的特殊商业利益。
帝国在日本的商业利益异于他国。最近,帝国又与幕府达成协议,幕府将允许帝国在日本开采矿藏(日本银矿储量丰富),同意帝国在南干叶群岛建立船队补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