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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7章 大臣廷议,君臣独对

  咸丰皇帝嗜好声色,讲究排场,每逢过年时,都要密诏京城里有名的名角,到宫廷里唱戏。一年到头戒备森严的紫禁城,也会难得热闹一番。


  今年的国事尤其艰难。咸丰有心振作,一连串发布了许多谕旨,把姿态摆得很高:


  集合大臣廷议,公开讨论徐继畬请行新政的折子;缩短春节假期,由近一个月时间缩短为七天;禁止各衙门在春节期间封印,各衙门上自堂官,下至书办,排班值班,确保公务不断;内廷禁止娱乐,不再召戏班进紫禁城唱戏……


  (清朝的春节假期很长,各衙门从冬至前后开始“封印”,到来年正月二十前后“开印”,时间长达一个月。具体起止时间,则要根据钦天监提前测算。)


  今年的春节一切从简,内廷不招戏班,紫禁城内亦不得大张旗鼓地张灯结彩。内务府官员们失去了敛财的机会,个个意兴阑珊。各宫殿的太监、宫女们也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错,撞在枪口上。


  这天,早朝过后,咸丰来到养心殿休息。军机大臣、王公贵族、六部九卿,包括有名望的御史、翰林、南书房的师傅,都留在了乾清宫,廷议新政之事。


  按照《大清会典》规定,“凡御门听政,每日皇上御乾清门,设榻于门之正中,设章奏案于御榻之前”。


  乾清门位于紫禁城正中央,也是外朝与内廷的分界点。康熙、雍正、乾隆以前,满清尚能严格按照《大清会典》,在乾清门前的露天广场上组织早朝。


  早朝的时间很早,臣子往往要在凌晨三四点赶到午门等候,听宣来到乾清门。如果遇到雨雪天气,早朝停止,所有奏折送至军机处。


  雍正设立军机处后,满清的权力中枢转移至军机处,早朝意义不大。雍正以后的皇帝,都居住在养心殿,常在养心殿与军机会面,商量政务。


  百官早朝则移至乾清宫,不必再像以前那样露天早朝。朝廷若有廷议,同样在乾清宫内进行。养心殿,这座原本在紫禁城内并不起眼的宫殿,反而成了满清的权力中枢。


  此时的养心殿内,咸丰正百无聊赖地批阅着奏折。军机大臣们正在乾清宫内廷议,陪伴咸丰的,则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御前大臣、领内侍卫大臣肃顺。


  满清是封建专制统治的巅峰,大权集于皇帝一手。二品以上官员,包括品级更低的御史、翰林,甚至是内务府派往各地的官员,都有资格给皇帝上奏折。


  满清祖训甚严,皇子从小接受严苛的教育。咸丰虽然沉溺声色,却也必须每天处理奏折。当然,他身体就不好,对此颇有些力不从心,不可能像雍正那样事必躬亲,在奏折上批阅长篇大论。


  咸丰批奏折,有时候为了图省事,就只在上面做标记。有时候是用指甲摁道印,有时候是摁两道印,有时候只是拿朱笔画圈。


  不同的记号,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军机大臣收到奏折后,会根据咸丰留下的记号,对奏折做出处理。


  这天,咸丰看着一篇奏折,似乎甚感兴趣,拿在手里看了好几遍,嘴上不时啧啧称叹,惹得一旁的肃顺也大感好奇。


  咸丰把奏折递给肃顺,说道:“肃六,你看这篇奏折。潘祖荫真是个大才子,字写得好,文笔也好。”


  肃顺双手接过奏折,轻轻阅读起来:“《奏保举人左宗棠人才可用疏》:窃以楚南一军,立功本省,援应江西湖北广西贵州,战胜攻取,所向克捷,最称得力。楚军之得力由于骆秉章之调度有方,实由于左宗棠之运筹决胜……


  “是则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即湖南不可一日无宗棠也……”


  读到这儿,咸丰击节叹曰:“写得好,这句话写得真好!潘祖荫乃真名士,想不到也能写出这样激愤昂扬的好文章!”


  肃顺知道,这篇奏疏虽由潘祖荫所奏,却出自郭嵩焘的手笔。


  郭嵩焘请潘祖荫吃花酒,拜托潘祖荫上疏救左宗棠。潘祖荫一听,义不容辞,把郭嵩焘的草稿抄了一遍,第二天就递了上去。


  肃顺附和道:“这句话,可以名传干古了!潘祖荫为国惜才,心情激切,所以写出了这等脍炙人口的话!”


  咸丰勉强笑了下,问道:“左宗棠到底何许人也?曾国藩上疏救他,胡林翼上疏救他,骆秉章上疏救他。现在,就连潘祖荫这个大名士,也上了折子,还说得如此激切!”


  官文上折弹劾左宗棠时,咸丰震怒。他难以想象,一个巡抚衙门的师爷,竟敢凌辱一个二品总兵。一个堂堂总兵,竟然委屈得上京控诉。


  咸丰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左宗棠是骆秉章的幕僚,与湘军渊源甚深。说不定,正是有湘军撑腰,左宗棠才敢如此如礼。


  杀一个左宗棠,正好可以杀鸡儆猴,给曾国藩、胡林翼这些湘军大佬一些颜色看看。因此,咸丰当时密旨官文,让他暗中调查左宗棠。一经调查清楚,官文可以将左宗棠就地正法,不必奏闻朝廷。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左宗棠,惹出这么多的风波。这么多的钦差、督抚、名士都上疏救他。咸丰反倒有些骑虎难下,抹不开面子了。


  肃顺说道:“奴才多少也听说过他。当年张亮基做湖南巡抚时,长毛袭攻长沙。张亮基束手无策,绑架了左宗棠的女婿陶桄。这个陶桄,也就是陶澍的独子。


  “在左宗棠的帮助下,张亮基挡住了长毛,守住了长沙。至此之后,左宗棠便一直在巡抚衙门里做师爷。此公之为人,负性刚直,嫉恶如仇,湖南官场为之涤荡一清。


  “该省不肖之员,对其恨之入骨,诽谤连连。官文惑于浮言,也上疏弹劾左宗棠。左宗棠只是一在籍举人,生死去留看似无足轻重,但于两湖关系甚大。


  “为国惜材,奴才恳请皇上宽宥左宗棠,让他戴罪立功。左宗棠感戴天恩,尽其所长,襄理军务,庶于两湖战局有所裨益。”


  咸丰叹口气,说道:“这么多人上疏救左宗棠,你也帮他说话,可见他必有可取之处。朕这次就饶了他,让他戴罪立功吧。”


  说罢,咸丰拎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道:“着左宗棠迅离湖南,赴湖北湘军大营襄理军务,由曾国藩、胡林翼严加看管。”


  肃顺心中一喜,说道:“皇上圣明。左宗棠经此挫折,必会对皇上感激涕零,为皇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咸丰扔下朱笔,冷冷地说道:“哼,左宗棠是忠臣还是劣幕,还得看他日后的表现。一个小小的左宗棠,湘军反复上折营救。八旗、绿营但凡中用一些,朕也不至于要看湘军的脸色!”


  这就是气话了。肃顺感激劝道:“皇上何必动怒?曾国藩、胡林翼都是肱骨之臣,他们上疏救左宗棠,想必也是因为左宗棠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才。”


  咸丰却是余怒未消,说道:“曾国藩、胡林翼,提起他们朕就来气。他们不跟朕商量,就擅自合兵一处,置江西大局于不顾。这两人一向很识大体,这次却先斩后奏,让朕颇感失望。”


  肃顺一向主张重用湘军,赶紧帮曾、胡说好话:“皇上,曾国藩、胡林翼公忠体国,对皇上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想必前线战事紧急,曾、胡二人有难言苦衷,所以才出此下策。”


  咸丰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才说道:“湘军出身于团练,却建此大功,朕也不好说什么。编练新军的事,你可有什么主意?大臣廷议,想必也是议而不决。办大事,还得靠我们君臣二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皇上如此坦率,肃顺也不再有所保留,说道:“编练亲军,奴才想请六额驸景寿坐镇。”


  “六额驸?”咸丰眉头紧皱,觉得不妥。


  肃顺早有预料,说道:“编练新军,一定要由亲贵掌握兵权。六额驸表面木讷,其实只是不喜欢揽权,大事方面毫不糊涂。


  “如今国事艰难,哪容六额驸逍遥自在?他身份尊贵,有他坐镇新军,新军官兵不敢不服。奴才再保举陈孚恩帮办军务,随时襄助六额驸创制新军。”


  咸丰恍然大悟,觉得这个安排不错。他之前并不喜欢陈孚恩,但陈孚恩做官很巴结,为了取得政绩可以不择手段。乱世用人首看才能,陈孚恩足以胜任帮办军务。


  咸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人事安排,又问肃顺:“编练新军,该定什么宗旨?”


  肃顺揣摩着他的意思,说道:“大清文物制度处处领先洋人,唯独器不如人。奴才以为编练新军,仍要坚持中体西用,采用中式方法练兵,再辅之以洋枪洋炮,一定可以奏效。”


  咸丰龙颜大悦,说道:“如此甚好。咱们天朝上国,只要官兵争气,哪里敌不过洋人?编练新军的事,就按你说的方法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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