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昌辉攻打天王府不利,部队一哄而散。
天王洪秀全本在天王府城头督师,却无意中挨了一记冷枪,伤重不治。
洪秀全生前最为信任蒙得恩,把天王府的防务统交给蒙得恩。当晚,蒙得恩联合洪仁发、洪仁达等天王兄弟,拥立洪秀全的长子洪天贵福,称幼天王。
洪天贵福只有七岁,原名洪天贵,后被洪秀全改名为洪天贵福。太平军金田起义时,洪秀全称天王,当时便立洪天贵福为幼主。
洪仁发、洪仁达等天王兄弟个个庸碌无能,被后世史家称为“洪家猪狗”。在拥立幼主这样的大事上,洪家猪狗都无异议。而洪天贵福尚且年幼,天王府中大事都由蒙得恩作主。
为稳定人心,蒙得恩秘不发丧,以天王洪秀全的名义发布诏令,公开宣称韦昌辉谋反,号召天国军民共同讨伐韦昌辉。诏令宣称,但有能够活捉韦昌辉者,赏万金,封侯爵;诛杀韦昌辉者,赏千金,封丞相。
蒙得恩知道秦日纲尊奉天王,急诏天京城外的秦日纲带兵进城,令秦日纲掌管天京城防,稳住大局。
洪秀全死后,蒙得恩掌握天王印玺,俨然已是摄政大臣,表现可圈可点。
革命军亦卯足了劲,要趁乱夺城。王牌特工王树仁狙杀洪秀全后,立马率领炮兵班的将士,奔回情报站安全屋。
这处安全屋,情报局经营已久,位于秦淮河畔,原是“典硝衙”下面的公屋。
所谓“典硝衙”,是太平天国专门负责生产、调配硝石的机构。因为常贮硝石,这里气味难闻,一般人不会过来。越国情报局在天京设立情报站,便以此为大本营。
说是大本营,其实只有七八个核心特工。王树仁率炮兵班归来,告诉大家洪秀全已经毙命,情报站内顿时士气大振。
于是,情报站内举行会议,决定立即分派人手,着手两件大事:一是派人缒出城墙,向泊于城北下关江面的南洋舰队通报信息;二是秘密接触佐天侯陈承瑢,争取陈承瑢反水。
自天京事变之日起,陈承瑢就紧闭府门,轻易不与外人来往,任凭韦昌辉把天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他工于心计,在天京城内广布耳目,像只阴险的毒蜘蛛,躲在幕后掌控着天京的时局。
从韦昌辉大肆屠杀东王余党,到北殿部队进攻天王府,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陈承瑢的预料。他心里大感不妙,惶惶于丧家之犬,急于寻找退路。
(历史上,陈承瑢同样死于天京事变。他与秦日纲一样忠于洪秀全,但石达开兵临天京后,逼迫洪秀全赐死了陈承瑢和秦日纲。可以说,他们两个死得也很窝囊,却也是罪有因得。)
却说王树仁来到佐天侯府叩门,侯府内戒备森严,盘查得十分仔细。王树仁把一封陈玉成的亲笔信递给门卫,说道:
“佐天侯府一府数百口的身家性命,全在这封信上。”
门卫见他说得如此慎重,自然不敢怠慢,乖乖把信递了上去。
没多久,陈承瑢传令接见。
原来,陈承瑢是广西贵县大黎里人,与越国革命军广西守备师副师长陈玉成同族。金田起义时,陈氏家族几十口人一起投奔太平军。
杨烜挖走了陈玉成,陈玉成也不负众望,积功至广西守备师副师长。陈承瑢则在太平天国不断跃升,成为百官之长,获封佐天侯。
陈承瑢脸色阴沉,见到王树仁后也不寒暄,劈头盖脸说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广东人,负责在北奸部队教授炮术。”
王树仁也毫不露怯,说道:“不错。去年,国宗韦俊派人到广东采购军火,我成为北殿部队的炮术教官。至于我的真实身份呢,我不仅是越国人,还是情报局的特工。”
“情报局”的招牌很响,陈承瑢不得不仔细掂量王树仁的话,态度缓和了不少。却听王树仁继续说道:
“昨天,韦昌辉亲自率军攻打天王府,动用重炮轰击荣光门。蒙得恩组织女营将士抵抗,关键时刻,洪秀全出现在城头,女军士气大振,北军溃败……”
陈承瑢已经得到了天王阵亡的密信,但消息也不确切,便急可耐地问道:“天王呢?韦昌辉呢?”
王树仁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天王被韦昌辉的叛军击毙了。当时,天王站在荣光门右侧的城头上,亲自督师抵御。叛军趁天王不败,打冷枪击毙了天王。
“我亲眼见到天王倒下,十有八九已经死难。之后,女军化悲痛为力量,同仇敌忾击败北殿叛军,韦昌辉落荒而逃。”
杨秀清死了,洪秀全也死了。韦昌辉名声臭了,部属分崩离析,已经死期不远。
太平天国第一、第二、第三号人物接连死难,天京城内将出现权力真空。论地位,以陈承瑢地位最尊,理应主持大局。
陈承瑢一直担任朝内官,没有亲信部队。天京事变前,他本是城防司令,统带城内各处太平军。但他引狼入室,招引韦昌辉发动天京事变。
天京城守军,大部分都是东殿部队,已被屠杀殆尽。陈承瑢手下无兵可用。有些了解内幕的人,譬如蒙得恩,也把陈承瑢视作天京事变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
陈承瑢早年是个马车夫,身材矮小,相貌猥琐,却因为足智多谋,受到洪秀全、杨秀清的双双器重,积功至佐天侯。
此时此刻,局势已经超出了陈承瑢的掌控。尤其是洪秀全的阵亡,更令陈承瑢不安。直觉告诉他,他的处境已经不妙,不管是镇守各地的东殿大将,还是天王府内的蒙得恩等亲贵,都对他不怀好意。
值此关键时刻,陈承瑢手上没兵,更觉无力应对危局。弄不好,自己一家老小也要搭在这场惨绝人寰的事变中。
陈承瑢能做的,只有向天王府输诚。可蒙得恩把持天王府,对陈承瑢不甚买账,隐隐指责他要为事变负责。
倒是王树仁的来往,给绝境中的陈承瑢带来了一丝希望。确认天王已死,陈承瑢转而问道:
“我侄子陈玉成在革命军担任副师长,这是个多大的官?管多少人?”
王树仁见状,知道陈承瑢态度有变,说道:“革命军一师有两万多人,主官为师长,副师长是师长的佐贰官,地位仅在师长之下。
“陈师长功劳很大,理应担任师长。但他年纪太小,在这方面吃了亏,所以只能委屈担任副师长。不日之后,他就要带兵北上。不久之后必有功劳,一定可以升任师长。”
陈承瑢又问:“我们广西贵县人,在贵国担任大官的,听说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李秀成,一个叫陆顺德。不知他们担任何官?”
王树仁笑道:“李秀成担任第四步兵师师长,接的是石达开的位子。陆顺德担任海军陆战队司令,地位与李秀成平级。
“不过,敝人可以保证,如果佐天侯肯归降越王,助越王夺取天京,一定能够得到越王的赏识,不仅功名利??可以保全,日后地位也将在李秀成、陆顺德之上。”
陈承瑢怦然心动,想起陈玉成在信中劝降他的话,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