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辘前行。
大道两旁,商贩林林总总,不住有人吆喝着,想要尽快卖出自己的东西。
一眼望不到头的摊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摊位格外显眼。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摊子的主人,是个年约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正是李雪儿。
自打半年前冷澜之帮了她一次,之后流纱也会有意无意地帮忙清空她摊子上的东西。
公主府人多,一些农家菜就算是都包圆买下来,也不会有浪费的风险。
后来贺芊芊也发现了这个小小的摊子,见卖菜的李雪儿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姑娘同情不已,便也三不五时让人过来清空李雪儿的菜摊。
再后来,常来卖菜的人也知道了这条街上有个卖菜的小姑娘,知道小姑娘只有六七岁,却是要靠着卖菜来养活自己和妹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尽自己所能地买一些东西。
时间长了,即便是没有流纱和贺芊芊帮忙,李雪儿也总能卖光自己的东西。
流纱看着空了大半的摊位,十分欣慰。
见不时有人过去买小姑娘东西,她也就不用出手了。
琼华见主仆二人都格外关注那个小姑娘,特意多看了小姑娘两眼,却也没有多想。
她之前行走江湖,见过不少穷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出门干活。
虽然那俩小姑娘被留下来看摊子在别人眼中是很奇怪的事情,她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一些偏远的农村,小姑娘出门打草,帮忙下地什么的,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流纱见琼华盯着李雪儿看,便把李雪儿的身世说了一遍,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琼华。
琼华:“……”
她不懂,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流纱也不懂:“你不觉得小姑娘很可怜吗?”
琼华:“……是很可怜。”
流纱有些不满:“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反应?”
琼华:“?”
她应该做什么反应?
她不想跟这位没怎么感受过人间疾苦的公主府一等侍女争论,想着流纱平日里西怒形于色的模样,学着对方的样子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僵硬。
流纱:“……”
你还不如不做。
冷澜之无奈失笑。
琼华面冷心热,不太会表达情绪。
流纱又过于感性。
这二人在一起,时常会碰撞出热闹的火花,使得她这冷冷清清的公主府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约瑟夫学堂。
她这次出门,便是来学院视察的。
学院开学的时候她没赶上,如今回来,总要来看看学子们的学习进度,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学院的看门人是两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见有女子来学院,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然而不等他们出声询问,席大家便带着几个夫子亲自迎了出来,并恭敬行礼,两个门房这才知道,原来那位气质最好的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伽罗公主,也是约瑟夫学院的创办人。
他们的目光中满是好奇与佩服。
<div class="contentadv">毕竟这年头,有名的女夫子虽然不算少,可那些女先生基本上都只给女子讲课。
像公主这样直接创办起一座学堂,并招揽全天下的穷苦读书人的,却是头一份!
而且听说,学院的另一头还有一座专门的女子学院。
两个门房的心思都比较单纯,他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公主想让全天下的女子也能读得起书。
他们家里也有女娃,如今都感觉到了遗憾。
可惜,家里的女娃子们的年纪都不合适,不然他们非得让孩子们进来读书不可。
席大家微微行了一礼,言简意赅:“除了正在上课的夫子,学院内所有的夫子都在这里了。”
除了席大家之外,场中只有八位夫子,其中六人的年纪很轻,大约二三十的模样,只有两位是上了年纪的,身上散发着知识渊博的读书人特有的气质。
席大家又道:“开学以来,学院陆陆续续从各地招收了二百三十名男学生,分成了六个班。其中,蒙学阶段的学生占了一半。”
二百多个学生,对于一座大书院来说,数量并不多。
远的不说,光是盛京内的祥云书院里的学生的数量,都比约瑟夫学堂多出了二倍不止。
而且,祥云书院的学生,不论是刚刚蒙学的还是有了考试资格的学子,成绩都十分出众。
如果说祥云书院是学术界的一座大高山,那约瑟夫学堂充其量就是高山脚下的一块石头。
任重而道远呐。
不过冷澜之也不着急,毕竟学习之事,从来都急不得。
席大家又道:“女子学院如今已经有了八个学生。”
这八个学生里,还包括贺芊芊。
也就是说,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女子学院只收到了七个女学生。
即便是那些贫穷的人家,也不愿意将女孩子送来读书,因为他们都觉得女子读书无用,还不如把孩子留在家里帮忙干活,等到了合适的岁数,再给孩子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冷澜之抿抿唇,依旧说:“不用急。”
相比起男子,女子的读书难度更大。
而这难度之中,最主要的阻碍就在于,所有人都不知道女子读书的出处在哪里。
只有给这些读书的女子一个好的出处,才能让人看到前景。
这个问题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毕竟如今的社会对女子虽然苛刻,却早已不如百年前那般严防死守,远的不说,各个府邸的下人,读过书的远比没有读过书的受欢迎。
慢慢来吧。
席大家又道:“还有一事。”
“半月后,盛京周边的学院会举办一场秋游会,旨在让各大学院刚刚蒙学的孩子进行交流。我们是否参加?”
席大家虽然傲气,却也极有分寸。
他如今虽然是山长,可很多重要的事情他并不会贸然下决断。
冷澜之反问:“席大家觉得呢?我们要参加吗?”
席大家轻抚着胡须,淡淡道:“不参加。”
流纱不解,很想问为什么,却忍住了。
冷澜之却是没有多问:“好,那就不参加。”
席大家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还以为在得知了学院的困境之后,公主会着急着证明学院的实力,以此来吸引更多的人来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