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天降巨石
不多时,公主府的家丁就带出来一个老者。
冷澜之勾着唇,淡淡问道:“驸马可还记得此人?”
老者脊背略有些弯曲,满头华发,右腿是瘸的,此时拄着拐杖。
看到那老者,沈逸之的神色有些茫然。
不等沈逸之想起来那人的身份,那人就噗通一声跪下:“见过驸马,我叫程三儿,曾经在平南侯府的庄子里当过长工!”
他抬头看着沈逸之,眼睛里满是恨意:“驸马或许不记得我,但贵府上那名叫做阿北的侍从以及贵府庄子上的管事,肯定还记得我。”
沈逸之面色一变。
庄子!
看到他变了脸色,冷澜之满意地笑了:“你接着说。”
于是程三儿娓娓道来。
大约七年前,他们这些长工正在庄子里劳作,管事突然领着一个小哥儿进来挑人,说是有好好差事要分给他们。
当时,庄子里有四个签了二十年的长契的长工被选中,去做那所谓的“好差事”——在距离庄子不远处的一处峡谷的崖璧上做手脚。
程三儿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长工布置了一块巨石——只要地面震动的幅度过大,或者是触碰某一处机关,那巨石就很容易滚落。
又将现场的人为痕迹都清理掉。
长工们并不知道这些布置的意义是什么,那名叫做阿北的侍从也没有告诉他们。
不过这些长工也不在乎,他们才不管东家有什么深谋远虑,他们只在乎这个“好差事”能得到多少酬劳。
事成之后,他们在阿北的安排下来到一片密林,准备吃点干粮补充体力,稍作休息再回庄子。
阿北十分体贴地为他们准备了美味的肉包子和烧鸡。
程三儿家里有七个孩子,他舍不得吃那些热乎乎香喷喷的包子,更舍不得吃油光水滑又焦香味扑鼻的烤鸡,便想着带回去给孩子们打打牙祭,所以将阿北给的东西包了起来,只吃了他自己带的粗粮饼。
吃饭途中,他突然肚子痛,就去解决了生理问题。
等他回到吃饭的地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三个同伴都躺在地上,而那个叫做阿北的少年,正在抹一个同伴的脖子!
程三儿当即吓得肝胆俱裂,想也不想就转身逃跑。
阿北听到动静,紧追不舍。
最后,程三儿掉落了山崖,却侥幸没死,只断了一条腿。
醒来后他没敢回家,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年,直到觉得当年的大人物应该已经忘记自己了,他才敢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去。
却被家里人告知,平南侯府的人来找过他好几趟,而他们对于他失踪的解释是——庄子里进了贼人,他被贼人掳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还告诉他的家里人和村子里的人,一旦发现了他的踪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平南侯府,如此,侯府才能够及时给与嘉奖。
幸好程三儿防备心重,是摸着黑回家的,否则被村子里的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他彻底失去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的机会,从那天开始就只敢躲在村子附近的山里,根本不敢让村子里的人发现他。
后来他的儿子们偷偷去打听过另外三个长工的情况,得知那三人都以“护卫主家,英勇就义”的美名被风光大葬,家里还得到了一大笔钱的补偿。
程三儿说完,涕泪横流,看着沈逸之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我亲耳听到那个名叫阿北的侍从说,‘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会成为少爷路上的绊脚石’!
阿北口中的少爷,只有当时的平南侯府世子,如今的驸马你一个人!”
众人哗然!
谁也没想到,风光霁月、才华横溢又忧国忧民的驸马,竟然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
只是,也有人表示不解:“可是,这件事和公主有什么关系?驸马是人渣,和公主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并不冲突啊。”
这声音在喧闹的人群里也非常突兀,冷澜之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琴声叮咛,人群不自觉便安静了下来,听着她说话。
“七年前,本宫外出踏青,经过一处峡谷的时候,看到路边躺着一只受了伤的兔子,本宫一时心软,便叫停了车辇,亲自下车查看那兔子的情形。
就在这时,崖璧上的巨石滚落。”
她顿了一下。
而人群随着她的声音而安静了下来,心也跟着高高提起。
众人似乎看到了那个场景——雍容华美的善良少女,想要救助路边受了伤的兔子。
不料,天降巨石,给少女的生命蒙上了巨大的阴霾。
众人迫切地想听后面的结果。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少女没有事,如今正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冷澜之也没卖关子:“关键时刻,当时还只是平南侯府世子的驸马从一旁的小路里蹿了出来,将我从巨石之下救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原来驸马在这里等着呢!
这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谁能扛得住?
至少,当时的冷澜之就没有扛住。
她缓缓道:“本宫本就对驸马有好感,有了救命之恩的加持,这好感更是深重到难以言喻。”
沈逸之眸光暗沉:“首先,我从未算计过公主什么!”
“其次,这件事与我屡次拒绝公主、但公主一意孤行地想要嫁给我、并求圣上下至赐婚无关!”
冷澜之眼神讥讽:“真的无关吗?”
沈逸之还欲狡辩,冷澜之拍了拍手:“来人,让驸马死心。”
话落,公主府的大门再次打开,又有两个家丁领着一个人出来了。
看到那人,围观的人群一脸茫然,忍不住三三两两地将脑袋凑到一起讨论了起来。
沈逸之则是彻底变了脸色。
显然,他虽然对程三儿没有印象,可是对这后面出来的人却有印象。
冷澜之笑的浅浅淡淡。
有印象好啊。
总不能凡事他都摘得干干净净,只把污名留给别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