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肃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这等鱼肉百姓之人,听着周遭老百姓怒气冲冲的声音,想必已受那个狗官搓磨已久。
“滚滚滚,在这里看什么看?小心全都将你们抓起来拉进大牢!”一个满身匪气的捕快头头走过来,恶狠狠的说道。
说完脚下还不忘踹一脚抱着女儿牌位在哭泣的男人
对方被重重踢了一脚,整个身子向前扑去,脑袋正好砸在了青板石上,鲜血缓缓流下。
“当家的,你怎么样了?”妇人瞬间慌了神,忙不迭的上前扶起自己丈夫,在旁边的年轻人脸上流露出一丝隐忍。
周围一片哗然,大家都紧闭嘴巴,不敢再言语,生怕自己也落到这番下场。
虽然同情这一家人,可没有人会因为这区区同情而丧了自己的性命。
刚才踹了他们一脚的捕快洋洋得意,“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区区贱民还想与官斗?简直是天大笑话!”
“你们会遭报应的!”妇人一边抹着泪,一边怒吼道。
老天爷为何会对他们一家如此残忍?儿子因为救人而意外溺水而亡,剩下唯一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将她抚养成人,眼看就要出嫁,过上幸福生活,结果却又遇上了那个小畜生,被凌辱致死。
菩萨啊,请开开眼吧,让那群坏人下十八层地狱去赎他们的罪孽!
妇人忍不住在心里哀求,祈求上天有怜悯之心。
可这世间并无神明,这一切祷告注定落了空。
“呵呵,你们这群连饭都吃不饱的贱民跟我说报应?”捕快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讥讽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大摇大摆的扭头回到府衙。
上方挂着的匾额【守己爱民】四个大字,显得格外讽刺。
众人默默的低着头不敢声张,直到捕快进了府衙,他们才慢慢散去。
剩下那对独自垂怜的夫妇与年轻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去。
于肃跟沈梨躲在人群中,当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却无从发泄,毕竟这天下世道就是这样,他们能怪得了谁?怪朝廷,怪这天下不公吗?
或许是出自内心的怜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那对夫妇住在偏僻的民宅里,周围破破烂烂的,周遭还有许多拿着破碗衣衫褴褛来乞讨的乞丐。
“我说几位跟也跟够了吧?究竟有何目的?”刚才那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突然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沈梨抿了抿唇,“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刚才看你们被捕快赶出来,一时不忍,便想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人冷眼看着他们,过了半晌才说道:“进来吧。”
沈梨跟于肃、马朵儿一同走进这低矮的民宅中,刚才的妇人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给他们倒水,“家中并未备有茶叶,所以请几位客人见谅。”
“无碍。”于肃打量周遭的环境,开口说道。
看来这家人条件并不宽裕,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想替女儿讨个公道,着实算得上是个善良人家。
“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但若是想劝我们放弃的话,我劝你们还是早些收起这念头。”年轻人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们别怪义康说话直接,他一向说话都是如此,但他有句话说的对,对于女儿的死,我们是一定要讨个公道,讨个说法的,你们若想劝,那还是趁早放弃吧。”
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对于张义康这个未来女婿,她是打心眼儿里满意,可是谁知却遭此横祸,也不知道是他们家福薄还是女儿没有这个福分。
“我们并不是来劝你们的,只是想让你们换个法子,不然再这样下去,不仅撼动不了对方分毫,你们还费心费神。”沈梨开口说道。
“这些个当官的最看中的就是政绩,你们若是花点钱将这件事编成个顺口溜,借着城门口那些小乞儿的口将这事给流传出去,我相信有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那个狗官的竞争对手肯定不会错过。”
打蛇要打七寸,像这对夫妇天天去府衙哭诉又有何用?对方完全不痛不痒的,就是得戳到对方心肺子上,他才知道痛。
听完她所说的话,张义康眼里闪着亮光,一拍大腿,“这个法子好,那狗官不是最在乎名声吗?我偏要传得人尽皆知!”
他跟已经故去的兰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的感情颇深,先前兰娘上街,就是为了给他买他最喜欢吃的板栗糕,却没想到因此而被那畜生看中,丧了性命。
这一事是他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儿,每每午夜梦回间,他总会被噩梦惊醒,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吃板栗糕,如果他不吃,就没有这种事发生了。
“义康,这事儿还是得我们来,这段时间你忙上忙下的,已经为兰娘做的够多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日后你还得娶妻生子,莫要因为这事而丧了你的前途。”
妇人苦口婆心的说道。
可张义康完全听不进去,他现在满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为兰娘报仇!
兰娘与他情深意切,若是因为自己的前途而当个缩头乌龟,眼睁睁的看着兰娘枉死,那与畜生有何区别?
再说了,他已经跟兰娘在月老庙前立下誓言,此生非她不娶,即便现在天人永隔,他也依旧没有想过日后另娶他人。
“伯母,你不要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张义康斩钉截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