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拢了拢头发,笑道:“没关系,来者皆是客,孤月,给客人倒茶。”孤月提着一壶茶走上前来,伴着徐徐茶香,楚明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看来这个沈梨到比她想象中的精明,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对象,不过这样也好,对付起来才更有挑战性。
楚明珠借着喝茶时的衣袖遮挡,掩盖住狰狞的目光。
她上辈子能做到那个位置上,身边自然是不缺好东西,今日这茶她一喝便知是当时进贡给皇室的贡品。
这裴砚初还倒真喜欢这只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这等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她。楚明珠想想就觉得不甘心,自己上辈子费尽心思筹谋,才能得到自己所渴望拥有的东西。
可这个小小农女凭什么!就凭她那张脸吗?楚明珠攥紧了茶杯,努力压抑住心里翻滚的情绪。
沈梨从楚明珠进门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错过她这番表情。
她形容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情绪,记恨亦或者是仇视?
可她如果没有记错,这才是她跟楚明珠见的第二面吧,为何她会如此恨自己?莫非是因为韵姐姐的缘故?
不,沈梨第一时间就反驳了这个想法,她见过韵姐姐跟楚明珠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她们都是逢场作戏,楚明珠并没有对姐姐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那对她又是为什么呢?
沈梨很好奇这背后的原因。
“听说楚小姐你生意的重心是在燕城,那为何会在荆州逗留那么久?”沈梨眼里划过一抹探究。
楚明珠听到这话很快恢复情绪,笑了笑,“沈小姐,这是哪里的话,你们荆州人杰地灵,在这儿我能学到不少东西。”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其他东西都能学,就唯独这眼界是学不来的,就好比东施效颦,就算模仿也只能学到表面皮毛,学不到真正的内涵,沈小姐,你说对吗?”
她意有所指。
沈梨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楚小姐说的有道理,就是不知我们荆州的水士有没有把楚小姐变成一个有眼界,有见识的人呢?”
她自然听得出刚才楚明珠话中的意味,不就是在贬低她出身低俗,没有那种眼界有内涵吗?
沈梨从不会因为她出生乡野而感到自卑,反到会觉得这些看不起她出身的人可笑,如果一个阶层能够代表着无上的权利,那么从古至今就不会有那么多贵族被流放被砍头了。
楚明珠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想动手却硬生生的压抑下来,这个沈梨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当面讽刺她,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沈梨能听见她的心里话,定会觉得十分可笑,这种人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怎么,就许她能够看不起自己,不许自己反驳回去?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小姐倒是牙尖嘴利的很,也不知道韵姐姐与你当初是怎么结识的,居然能够相处成朋友,当真令我感到好奇。”
楚明珠收敛了情绪,故作十分奇怪的询问道。
“韵姐姐才华不俗,慧眼识英雄,我与她结识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我们彼此之间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像有些小人心怀鬼胎,不懂感恩。”
沈梨毫不留情面的反驳回去。
脸面是留给要脸的人的,对于这种不要脸的,给她脸又有何用?
楚明珠气极反笑,好,当真好的很!看来今天她这一趟就是自讨苦吃,对于这种粗鄙的女人,还是一刀解决的为好,与她虚情假意的做朋友,她怕她自己会气死!
“我看沈小姐你这是意有所指啊,不知你口中说的这小人是谁?本小姐愿意洗耳恭听。”
沈梨勾起嘴角,风轻云淡,“喏,这小人现在不正就对号入座了吗?”
“啪!”楚明珠实在忍受不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沈梨,给你脸不要脸了是吧?居然敢当面嘲讽我!”
“楚小姐何必如此动怒?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既然楚小姐暗讽我在先,我也不必客气,给你这种人脸面了。”沈梨就喜欢看这种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然还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楚明珠看着她那张明艳的脸,真的很想上去亲手把她刮烂,血淋淋的模样一定很畅快!可惜她身边有裴砚初派来的人守着,她估计还没动手,就被压下了。
但来日方长,到时她把裴砚初抢到手,看着贱人还笑不笑的出来!
“阿灵,我们走!”她狠狠的瞪了沈梨一眼,一挥袖子对着后面的丫鬟喊道。
随后便大步流星的走出沈家的院子,直到上了马车,她还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夫人,她如此对你不敬,要不要我去……”孤月做了一个抹喉咙的动作。
沈梨抬了抬手,“不必,有时候逗一逗疯狗也挺好玩的。”她现在跟楚明珠不过是小打小闹,若是因为这点矛盾就夺人性命,那她岂不是成为自己眼中最讨厌的那种人了吗?
虽然孤月是暗卫出身,死在她剑上的人数不胜数,但沈梨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下,这种动不动就杀人的观念,她接受不了。
沈梨正想着,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躁动,还带着摔盆砸碗的声音。
出于好奇,她叫孤月给她拿来披风,亲自走出去门外瞧了瞧,此时隔壁武家门口,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
现在刚过完年,大部分的人还闲在家,并没有出去找活计干。对于闲得无聊的人们来说,这种吵架的闹剧,他们最喜欢看了,毕竟八卦嘛,谁不爱?
陶氏死死的揪住萧萍的耳朵,破口大骂:“你个作瘟的小贱蹄子,居然偷钱偷到自个婆婆身上了!说,你把我的钱拿去哪里了?”
萧萍拼命摇头,死死的咬住嘴唇,“娘,我没有偷拿你的钱,你先放开我先,好不好?”看着众人撇过来的目光,她当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没有?”陶氏发了狠,朝着萧萍的脸就是一巴掌,“你平日浣衣的工钱都是四十文钱,怎么偏生今天少了足足二十文!”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一脸恍然大悟,纷纷出口指责陶氏的不是:“好你个陶老婆子,弄出这么大的一个阵仗,还张口闭口的说萧萍偷你的钱,感情这钱都是她自个浣衣得来的工钱!”
“就是,你年纪那么大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媳妇出去挣钱还不满足,如果我有你这么一个婆婆,我宁愿被休都不愿意待在你们家!”其中一个妇人看到陶氏这番作态,似乎也想起了自己以前被婆婆糟践的日子,好在老天有眼,收了那个死老太婆,不然自己的日子哪有现在这般舒心。
“拿媳妇的工钱也就算了,自己媳妇花一点钱还大声嚷嚷着是小偷,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脸皮厚之人?如果我是你呀,早就找个茅坑一头淹死了!”
大家都为萧萍打抱不平,这么多年邻居了,陶氏的尿性他们也清楚,只不过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不愿意撕破脸皮罢了。
说实话,这萧萍也着实能忍,如果换做自己一早就跑了,哪还在他们家做这个受气包,任人欺辱。
陶氏听到大家的话,不是反思,而是觉得恼羞成怒,对着萧萍的脸又是一巴掌,她教训不了这些人,难道还教训不了这个小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