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平和的小山村此时乱作一团,鸡鸣狗叫声、小孩妇女哭喊声此起彼伏。大家家中乱作一团,能带走的就全带走,带不走的就全砸烂,这些辛苦置办的家业可不能便宜那些叛军。
沈梨快步的往家里赶,孤月提着两个箱子跟在后面,路上遇到许多村民都扛着锄头镰刀往地里冲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去抢收地里的粮食,红薯,土豆蛋子全都给翻出来。
至于稻谷才刚刚栽种下去,还未抽穗呢,所以他们就先不管这个,收一些能吃的粮食要紧。
毕竟此番前去,路途未明,对他们这些农民来说,有粮食在就有生存下去的底气。
来到沈家大院门口,大门敞开,里面乱七八糟的,沈梨刚踏进去,几根鸡毛就飘到了脸上,地上一滩滩的都是鸡血。
“大海,动作快一点,赶紧把这宰好的鸡给腌上。”里屋传来苏氏着急的声音。
她一边收拾衣物一边把值钱的东西塞进箱子的夹层中,沈老婆子哆哆嗦嗦的举着针线把银票缝在衣服里头,这些银子可是他们日后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
宋知弘没啥可收拾的,就是拿了一个皮箱,挑了几套常用的衣物,然后塞了几本书籍进去。
现在不是搬家是逃难,东西能少拿就少拿点。
家里有耕牛的,都把耕牛给拉出来,钉上板子,改装成一辆牛车。村长一把年纪了,拉着绳索使劲的往耕牛身上套去,手都被磨出一道道血痕。
他几个儿子也不枉多让,哐哐的举起大锤往板子上锤去,“老婆子,你拿这些用不了的东西作甚?还嫌咱们家东西不够多吗?”村长气得满脸通红,他这个老妻就是太过节俭,什么东西都不舍得丢,现在都到要逃难的时候了,她还舍不得那三瓜两枣,那些茶具平时放在家里招待客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居然也要把它搬上车,这不是胡闹吗?
林婆子拿着一大堆东西放也不是,丢也不是,“可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当初花钱置办的,怎么能说丢就丢,一点都不懂得养家糊口。”
“咱们这是去逃难,你以为是去享受吗?”村长难掩失望,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老妻还是如此目光短浅。
“娘说的没错,你这就是目光短浅,咱们家那么多人就两辆牛车,你还要拿那么多东西,到时候连人都挤不上去。”村长的大儿子不赞同的说道。
林氏都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被儿子如此训斥,顿时哭天喊地,“行行行,我就是家里的罪人,我不拿行了吧!”
村长脑瓜子嗡嗡的,不止身累心更累。
这种类似的闹剧几乎都在村里每家每户上演,最夸张的就是方婆子家了。
她要死要活的不肯离开林家村,还说那村长是骗人的,那些叛军怎么会打到他们这些穷乡僻壤?
而方婆子的几个儿子可不像他们老娘这样目光短浅,没见识,按照他们在镇上所听到的传闻,村里人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为了能够有命活下去,他们说什么也得离开这里,至于一大把年纪的老娘,她不愿意离开就不愿意离开吧,他们还懒得赡养。
“娘,你可想清楚了,你如果不愿离开的话,你就自己待在这儿,爹跟我们就走了。”
方婆子的大儿子方铁柱毫不留情面的说道,现在可是要逃命,不是过家家,换做以前他还能好声好气的跟老娘掰扯下去,但是现在他更看重自己的命。
方婆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铁柱,“你、你说啥?你要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儿?”
方铁柱一点耐心都没有,眼看着大家都往村口集合了,而他们家才刚刚收拾到一半儿,没好气的说道:“娘你说的这又是什么话?不是你说宁愿死也要留在林家村嘛,所以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满足你的心愿有什么不对吗?”
“作死哦,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几兄弟拉扯长大,现在到了要逃命的时候,你们转眼就不管我这个老娘了,简直没天理啊——”
方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脏,当即哭天喊地的叫起来。
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她的嚎叫声。
在离方婆子家不远处的关武娘家就略显平静,他们除了带一些粮食跟衣物,还有钱财外,其他的一样都没带。
锅碗瓢盆啥的,他们已经跟沈家说好了,到时候煮饭吃的话就一起煮,省的带那么多东西,他们家的牛车比较狭小,坐上他们一家五口都不剩多少地方了,所以能尽量不带就不带。
午时三刻,村民大部分已经在村口等着了,不过还有小部分人不愿意走,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纵使子女千劝万劝,他们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们这群老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跟你们走也只会拖累你们,所以还不如在家里守着,等日后你们回来啊,这里起码有个根在。”
“是啊,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就算那些叛军看到我们也不会怎么样,所以你们就放心的上路吧,这村里啊有我们这些老人守着。”
沈梨亲眼目睹这一切,心里唏嘘不已,不过眼下这种时候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老人守在村口,望着他们离去。
他们这段路程走的并不是很轻松,走走停停,因为有一部分人家家里没有牛车,只能靠双腿走着,村长又是个重视集体的人,他们坐着牛车走远了,又会停下来等一等后面那群人。
等来到合山镇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到处站满了逃难的人,他们也是收到了风声,所以赶紧收拾东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