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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6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第176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店家连忙迎了上去,一边打笑着,一边拿了一碇碎银往领头的皂隶手上塞。


  “爷,非是小的不愿交,只是这一个月三十两银子的税,未免也太多了,小店本小利薄,实在交不起啊!”


  朱允熞侧目。


  虽说这茶棚的生意不错,但一碗茶才收一文钱,一天下来,总收入至多也不过上千文而已。


  此时的物价,一两银子约摸一千文。


  也就是说,将所有的毛收入,全部用来交税,才堪堪够交。


  算上成本的话,店家得倒贴。


  “交不起你就别开啊!”皂隶随手将店家送的碎银收入怀中,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开店收税,天经地义。”皂隶拱手道:“太孙殿下仁慈,开放税证,允许经商,你才能来这里开茶棚,怎么,还想着赖税不交吗?”


  店家苦笑着道:“交税理所应当,可三十两银子……”


  “少废话。”皂隶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税是上头定下来的,咱们兄弟也没办法,你用不着诉苦。”


  皂隶恶狠狠道:“日落之前,伱不能上交三十两银子的税,休怪兄弟们翻脸不认人了。”


  “这……这……”店家急得手足无措。


  皂隶却不理他,转身就待离开。


  就在这时,青衣男子站了起来,喊道:“且慢。”


  皂隶回头问道:“你有何事?”


  青衣男子拱手作礼,道:“此处不过一间简陋茶棚,定三十两银子一个月的税,未免太高了。”


  “太孙殿下开放经商资格,无论何人,只要申请税证皆可经商。为的是让天下百姓都能有营生之计,可不是为了横征暴敛。”


  “却不知这税是何人所定?还须向上陈情,道明原委,减去多征之税。”


  皂隶冷笑道:“你又是何人?”


  青衣男子道:“在下杨士奇,江西袁州学子,来京应聘编修一职,今日在此一睹金陵繁荣。”


  杨士奇?


  朱允熞不由得再看了青衣男子一眼,见他相貌英俊,儒雅清秀。


  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淡定从容的气度。


  真是三杨之首的杨士奇?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与其偶遇。


  历史上的杨士奇才干出众,任首辅二十余年,以行事谨慎稳重而著称。


  但他打压政敌不遗余力,晚年又纵子横虐乡里,侵暴杀人,后人对他的评价,可谓是毁誉掺半。


  不过,能历经多位皇帝而不倒,在首辅任上一呆就是二十余年,才干肯定是不错的。


  此时的杨士奇还未入官场,只是一名寻常学子,倒有几分古道热肠了。


  朱允熞不动声色的想着,也有心观察一下他如何处事,便示意蒋瓛不要插手。


  “我还道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只是一个外地来的学子,也敢管码头税赋之事。”皂隶冷冷道:“收多少税,那是主管此地的税曹大人定的。”


  “税曹大人与店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定税皆是出于公心,何来横征暴敛一说?”


  “你这学子,再敢胡说八道,我便拘你去大牢中,呆上几日,好好反省一下。”


  店家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既是公心,为何隔壁的茶棚,一个月才收三十文钱的税?”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茶棚内众人皆在静听,再无噪声,故而仍然清晰入耳。


  朱允熞动容。


  隔壁的茶摊虽然生意没有他家的好,但面积大小,经营规模却差不多。


  一家收三十文钱,一家收三十两白银,相差一千倍,未免也太不公平。


  “人家交三十文那是心情好,要不然,就算一个子儿不交,你又能如何?”皂隶道:“你知道隔壁的茶棚,是何人的生意吗?”


  “我今日就不妨明着告诉你,隔壁是驸马都尉府的奴仆之子开的茶棚。”


  “驸马府的管家周爷还特意交待过,让巡检大人关照。”


  “税曹大人本来就没有给他家定税,只是人家愿意主动交三十文钱。”


  “毕竟,太孙殿下定的规矩,凡是经商,都要办税证交税,一分不交,面子上也不好看。”


  “你是什么身份,还想和人家交一样的税?”


  “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一带数百家店,真正需要交税的,也就是数十家而已。”


  “余者皆是似你隔壁一般,象征性的收一点。”


  “税曹大人也是没有办法,才给你定三十两银子的税。”


  “上面管的是总税额,可不管有多少免税的店。”


  “他们都不用交,你可就不得多交吗?”


  “要不然,税曹大人怎么完成收税的任务呢?”


  “谁让你没有靠山呢?”


  “你若是也能将茶棚挂在哪位皇亲国戚的名头上,那便能和他们一样,一个月交三十文。”


  茶棚里的客人听了,也皆是一个个恍然大悟。


  许多人悄悄交头接耳。


  “原来是驸马家奴仆开的,怪不得交这么一点。”


  “这年头做生意就是如此啊。”


  “店家的茶,比别处味道更好,价格也实惠,但只怕今后是开不成了。”


  “无权无势,本来就不该来做生意。”


  ……


  朱允熞也听得明白了。


  说到底,上面给税曹定的是“包税”。


  即一片区域,总共要收多少税,定下一个总额。


  这也是最通行的做法。


  不仅收商税是如此,地方上收田税地税,基本也是这般办法。


  实行包税制,某乡某村要收多少税,由地位高势力大的乡绅代为征收。


  具体如何收,官府基本不过问,只认总数。


  只要能完成收税的任务,便任由乡绅去管。


  很多乡绅趁机从中弄权,欺压无权无势的百姓。


  但由于顾忌地方上的名声,不好欺压得太过,大多数地方也还是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要不然,这套体制也不至于能运行数千年。


  朝代更替,江山易主,都始终保持不变。


  事实上,包税制的做法,一直到后世科技文明社会,也还有采用。


  税务专员都是会分配税收任务的,比如今年必须收一亿的税。


  完成任务,万事大吉。


  当然,文明社会的管理要规范得多,不敢随便胡乱征税。


  虽然有任务,但主要是为了督促工作,防止税务专员偷懒不作为。


  真要完不成的话,也就是写写检讨,丧失评优评先进的资格之类的。


  若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违法乱来,处罚可就严重多了。


  因此,即使完不成,他们也不敢乱搞。


  只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略微灵活行事。


  但这个时代不一样。


  税曹完不成收税的任务,最轻也是要挨板子的。


  他们为了完成任务,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士奇却是诧异道:“朝廷定的商税,并没有说驸马家的奴仆就可以免税减税。”


  “既无规定,那依例来说,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勋臣高官,其家人经商者,纳税皆然,无有特免。”


  “为何到你这里,却变成了他们不交税,要无权无势的百姓代他们交呢?”


  皂隶破口大骂道:“你这书呆子好生愚蠢,自古皇亲国戚,勋臣高官,都是不纳税的,寻常百姓,才需要纳税,这还用我多言吗?”


  “便是考了功名的读书人,也可享有免税特权,田税徭役如此,商税自是亦然。”


  “前不久才有一名税司巡检,也和你一般愚笨,竟拦了驸马都尉家的马车,要求其和经商的平民同样收税,被管家周爷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床。”


  “人家是正经的巡检,朝廷命官,好歹还能保一条命。你一介布衣,又是外地人氏,便是打死了扔长江里,也溅不起几朵浪花来。”


  皂隶说完,又瞪了杨士奇一眼,道:“今日我还忙着去其他店家催税,且懒得你,如若不然,定要将你拘到大牢里,关上几日,叫你识得老子的厉害。”


  他说得十分嚣张,似乎这种随意拘人的事,从前没有少做过。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还丢下一句话。


  “记着,日落时拿不出三十两银子,我便砸了茶棚。”


  皂隶离开,杨士奇坐下,愤愤不平道:“岂有此理,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皂隶,竟然如此蛮横霸道,当真是可恨。”


  “可不能小瞧了他。”店家走了过来,道:“刚才还多谢这位公子仗义出言,虽然未能减掉小店之税,诚心可嘉,小老儿谢过了。”


  杨士奇叹道:“说了许多废话,于事无补,又有什么用呢?”


  店家苦笑:“咱普通百姓,就是这样,到哪里都被人欺侮。”


  “原以为太孙殿下开放经商,咱也能趁机过上几天好日子,没想到,还是不行啊。”


  “别说做大生意了,就是开一间茶棚,也不是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能参与的事情。”


  “罢了,罢了,待大家喝完茶,小老儿这就收摊回家吧。”


  旁边的一名客人接言道:“店家,你也不必过于生气难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本来是庄户人家,茶棚做不下去,无非是回去继续经营田地,或去大户人家做长工谋生。”


  “要我说,真正惨的,还是原来那些小商户。”


  朱允熞心中一动,向蒋瓛使了一个眼色。


  蒋瓛心领神会,当即开问道:“这话是怎么个说法呢?”


  那客人道:“太孙殿下开放了经商资格,现在任何人都可以申请税证经商,但同时也加征商税。”


  “大商户大多倚靠皇亲国戚,勋臣高官,虽办税证,却也只是稍微交一点点。”


  “朝廷的税额总量却是要加的,上面压下来,一级压一级,那下面能怎么办?”


  “从权贵那里收不到,便只能向无权无势的小商户收呗。”


  “他们现在已经是个个苦不堪言,很多人都快活不下去。”


  “又是世代经商的人,不懂做别的营生。生意做不了,恐怕是要沦落街头,乞讨为生。可怜,可叹。”


  朱允熞听得目瞪口呆,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若不是亲自来码头私访,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经商政策,竟在执行中变成了这幅模样。


  还会以为自己改革有成效,功德无量呢。


  果然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可恨!”杨士奇意气不平,重重在桌上放了一掌。


  “若有朝一日,我能入朝为官,定要刷新吏治,一改积弊。”


  朱允熞有些好奇,微微笑着,又朝蒋瓛使了一个眼色。


  蒋瓛笑问道:“莫非公子心中有甚治国经略,不妨说来听听?”


  躺在医院的床上码字,好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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