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俊说:“搬的理由不充分,我没法认同。”
范筠萱说:“我认为理由很充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也不可能有两个女主人。她说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承认,但至少,在这个卧室里,我是女主人吧!她没经过我同意,就随随便便处置我的东西,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侵犯我的主权。她是长辈,我惹不起,但我可以躲。所以,咱们有必要买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房子。”
“她扔你东西确实是她的不对。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毕竟没什么文化,头脑里没有太多的要尊重别人主权的意识。她这么做并不是针对你这个人,她就是觉得你的那个艺术品怪里怪气的,还光着个屁股,她看着不雅观,所以才扔的。类似的事不要说是婆媳,就是夫妻之间,因为审美观不同出现磕磕碰碰的也很多。婆媳一闹矛盾就分开住,夫妻一闹矛盾也分开住,要都这样,全世界能住在一起的恐怕也没几对了。”
“你这叫狡辩。婆媳矛盾跟夫妻矛盾是一回事儿吗?”
“我的意思是说,矛盾处处都有,婆媳之间有,夫妻之间也有。”
“夫妻之间的感情是经过恋爱磨合过的,价值观是趋于一致的。即便闹矛盾,因为有感情基础,也容易宽容和谅解。婆媳就不一样了,价值观差距大,感情基础也没有,都觉得自己对,就像油和水似的,怎么搅也搅合不到一块儿去,必须得分开。”
“你们的价值观有差距是正常的,但这种差距还没大到水火不容的程度,是你把它夸大了。你们无非就是在生活习惯上有点南辕北辙,说白了,就是你不愿意干家务活,我妈思想比较守旧,觉得女人就应该干家务。就时不时地跟你发点小牢骚,无非就这么点儿事儿吗!”
“事儿是不大,但她整天跟唐僧似的在耳边叨叨叨,叨叨叨,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啊?”
“我妈年纪大了,她的思维已经固化了,让她改变观念很难。你应该多包容一点,干嘛要那么倔啊?装装样子,把米往锅里一倒,放点水,插上电,那不也算做饭吗?这也没什么难的,你干嘛就这么抵触呢?”
“合着你也巴不得我将来接咱妈的班,整天给你做饭、洗衣,侍候你,是吧?”
“我没这意思。我就是觉得,咱们是年轻人,思维得活络点,别老跟老人较劲。哪怕是装装样子,偶尔做回饭,把她哄高兴了,她不就对你没这么大成见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的立场是相近的,现在才明白,你是温水煮青蛙,想一点一点让我入套。本质上你们俩是一样的,都在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儿。”
“筠萱,我可没逼你。我只是让你偶尔做做样子,缓解一下你和我妈的矛盾。妈对咱们的付出那是全心全意的,咱们也得体谅一下老人。”
“我觉得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对晚辈的付出上。你看看她现在,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让你吃好,喝好,早餐给你准备什么,晚饭给你准备什么,她满脑子除了这些,她就没别的了。她已经尽到了抚养你的义务,现在已经没有义务继续无条件地照顾你了。”
“可我有义务对我妈进行回报。这种回报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她跟我生活在一起,每天看着我吃得好,穿得好,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精神慰藉。要是分开住,对她来说那就是精神上的打击。”
“要这么说,我得搬回娘家陪我老妈一块儿住。按照你的逻辑,我妈看不到我,不知道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那就是对她精神上的打击。以后每个女孩都不要嫁人了,搬出娘家,那就是对父母的精神打击。”
“你妈和我妈的情况不一样。我那伟大的丈母娘,那可是咱们中国法律界大名鼎鼎的童大律师,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跟你一样,也是个根本就不把家务活当回事儿的人。你不在她身边,对她没什么打击。”
“没错,我妈养我,就是要把我推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我要是整天腻在她身边,那才是对她的打击。真应该让你妈跟我妈好好学一学,对子女的生活,该放手时就趁早放手。”
“这个没法学。我妈可没有你妈那么高的学识,那么宽的眼界,那么豁达的胸襟。性格决定命运,我妈这种性情的人,就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心态。你妈是事业型的。她们不属于同一个类型,谁也学不了谁。”
“你分析的很准确,但问题是,咱妈不安于做家庭主妇的角色,非要当老师,非要让我作她的学徒,不把我教导成一个家庭主妇,她誓不罢休。所以,我必须得逃离她的魔爪,必须得搬出去。”
“我妈年纪一天比一天大,生活上会越来越不方便,我们搬出去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在外面得整天惦记她,工作都受影响。你就别在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儿上较真了。”
“这还真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这事儿,细思极恐。”
“筠萱,我发现你性格有点变,以前天大的事儿你都不当事儿,现在,就家里这点事儿,值得细思吗?”
“我爸妈当初就提醒过我,我没当回事儿,但现在,我觉得他们说得特对。”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告诉我,咱妈守寡多年,你就是她最重要的情感寄托。她不愿意让你跟她分开住,是因为她离不开你这个情感寄托。但只要她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势必会和我进行对你的情感争夺战。即便我会做饭,会做菜,能干好一切家务,对于她来说,我也是敌人,我永远都得受她的挤兑。”
郭嘉俊开玩笑说:“那你就更不能搬出去了,她肯定也舍不得让你搬走。你搬出去了,她挤兑谁去啊?”
“嘿,合着我嫁到你家,是给你妈挤兑的?”
“我妈挤兑你,你就挤兑我,你可以加倍挤兑我,决不让你吃亏。”
“我发现了,在这个家里,婆婆其实是好对付的,真正难缠的对手,其实是你。”
“我怎么成对手了?我顶多算是舵手。”
“舵手?”
“咱家是一艘船,你想往这个方向行驶,我妈想往另外一个方向行驶。我必须得在中间把舵,稍有松弛,咱家这艘船就得触礁。”
在范筠萱和郭嘉俊这边争论不休之际,王佳怡和孙浩文那边也已战火纷飞。
王佳怡说:“她要继续呆在北京,我也不反对,但不能住在家里。”
孙浩文不解地问:“不住家里住哪儿?”
“到外面租一个小房子。年轻人跟老人,最理想的居住状态就是一碗汤的距离,住在一个屋檐下,根本不合适。”
“让娘搬出去住,娘心里会很难受的。”
“她难受?我还难受呢!她在这儿,咱们的生活根本就没法回到正轨。就在这附近,咱们给她租个小房子,我们可以随时去看她。就算在你们老家,年轻人也不是都跟老人住在一起吧?她有什么可难受的?”
“房租很贵的。”
“房租是贵,但我宁愿勒紧肚皮,也要给自己一个自由畅快的空间。”
“勒紧肚皮?你真的能放弃一切娱乐活动,每天只吃清汤挂面吗?这里是北京,房租,哪怕只有一居室,在这个地段,一个月没四千块钱能下来吗?咱们这点工资,又要还房贷,又要过小资生活,你觉得这现实吗?”
这话让王佳怡冷静了一些,确实没法承受。她问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回老家?”
孙浩文说:“找到玲子再说。”
“这个玲子年纪不大,心可真够大的,这么长时间居然都不主动跟你联系?她要是一直找不到,你娘是不是要一直在这住下去?”
孙浩文说:“就算找到了,娘一个人在老家孤苦伶仃的,我也不放心。”
王佳怡震惊,问道:“你是说……你娘要一直在这住下去?”
“我还没想好。”
“那你就好好想想!”
“娘在老家就一个人,要是得病了……”
“她身体这么好,得病也不可能是什么大病。如果她真的身体不行了,不能照顾自己了,你再考虑把她接过来。”
“这又何苦呢?来回折腾。”
“咱俩才结婚多长时间啊,就背负各种各样沉重的负担,这婚结的有什么意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结呢!”
“娘身体那么好,她不是咱们的负担,至少现在不是。”
“她影响了咱们的正常生活。我需要的是一个轻松、和谐、温馨、浪漫的二人世界。自从她来,占据了咱们的客厅不说,就是进这个卧室,也不知道敲敲门,推门就进。”
“这个问题我跟她说了,她现在已经很注意这个问题了。”
“以前,咱们可以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说说笑笑,卿卿我我,现在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