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晚他向我求婚了,虽然啥都没有,我还是好开心好开心,然后就答应了。他说会给我补一个比你的还浪漫走心的求婚礼。”小月用手背抹干眼泪,说话恢复了正常,“还有,他想3号,也就是婚礼之后,带我去趟他老家淮北,见他父母,那儿离这里好近,只有260公里。他会叫家人里开车来接……”
秦怀明早已调整好了情绪,宠溺地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道:“俞晟人不错,你们好好处。他要是敢欺负你,甚至负了你,你跟哥讲,我饶不了他!”
小月破涕为笑,扑进了他怀抱,哭咧咧道:“我就知道,大哥会原谅我,大哥待我是最好的啦。”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秦怀明柔声道,“大哥只是不想你吃亏。”
“嗯,我知道。”小月重重点头。
今日是10月1日,全城国旗飘扬,灯笼高高挂在路灯杆上,喜气洋洋,国庆气氛很浓厚,但在农村,没有这方面的气氛,人们依旧过着慢生活。
秦怀明开车,载着颜可卿、俞晟、小月前往五公里外的姚庄,探望姑妈秦怡君的家人,目前也只剩下自己的表哥,两个表姐一个在上京,至今未婚;一个嫁到了外省,几乎不来往。
姚庄位于正南山的山脚下,一条小河绕着村庄从东往西流淌。
秦怀明小时候曾在这里生活过数年,熟悉这里的环境。只是,当年,尚未开采矿山,环境优美,象牙河清澈见底,正南山里面还有狼、野猪、鹿等野生动物,他曾和姚庄村的小伙伴跑到山里面抓鱼。
如今,正南山干疮百孔,到处都在挖矿。
来的路上,道路被拉矿石的货车压坏,坑坑洼洼,爆破声、碎石声、机械声不绝于耳。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漂浮着大量的粉尘颗粒。也不知道村民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二十多年。
到了表哥家,送上礼品,众人坐在客厅喝茶聊天,说起了姑妈秦怡君的死因,是鼻咽癌,而姑父死于食道癌。
表哥说:“姚庄这十多年,每年死于癌症的有十来个人。唉,村子里的人都快死完了,没有人活过60岁,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你知道别人叫我们村啥吗?癌症村!现在,有点本事的人都搬走了。”
“那这不正常啊,县里有没有检测水质土壤?”秦怀明问。
“县环保局来人检测了,说没有超标。”表哥一脸愤恨地说,“可是你看那条河,水是红色的、褐色的,有时候还发黑,被矿山还有石材加工厂的尾矿和废水给污染了。我们村喝的是井水,这河水就是井水的源头嘛。”
“这么明显的污染,县里不管吗?”颜可卿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表哥摇头苦笑:“那几个大矿都是富源矿业的,陈有财跟县里领导穿一条裤子,谁管得了?”
秦怀明这是第四次听人反映陈有财的劣迹。
“污染主要是那个尾矿库,就在上游,堆得比山都高。”表哥沉痛地指了指东南方向。
“表哥,带我们去俺姑和姑父的坟头送点钱吧。”
半个小时后,表哥带着秦怀明等几个人穿过村子,来到了村外东南角的稻田里。
那里埋着姑妈和姑父。
此处位于象牙河的西北岸,不远处就是那条颜色发黑的象牙河。
河对岸便是正南山,一座座的露天矿山和采石场正在拼命地攫取大山的血肉,嘟嘟嘟碎石机的声音、滴滴滴货车鸣笛和轰隆隆炸药爆炸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凑成了一曲杂乱无章的音符,刺耳、惊悚,与大自然的鸟语花香格格不入。
俯瞰之下的项阳大地就像一件漂亮的绿衣,被强行撕烂,打上了一块块灰白色的补丁,又像是一个原本光滑玉洁的肉体上长满了疮口……
总之,太违和了。
再往东看,山下是一座巨大的尾矿库,堆积着数十万平方米的尾矿、渣土和垃圾,高度目测达到了100米,看起来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
尾矿库下面便是象牙河,从尾矿库堆积的山体里流出颜色各异的污水,混入象牙河,将河水重度污染。
尾矿也被称为矿场垃圾场,里含有不少特殊矿物质,从地下数百米深处挖出来,遇氧发生化学反应,会产生有毒物质,而且部分尾矿本身就含有不宜接触水源、土壤的伴生矿。因此,尾矿可能是重金属、硫化物和放射性物质等有毒化学物质的危险来源。
俞晟是公安出身,眼光独到,盯着那座庞大的尾矿库,沉声说道:“那里有危险,如果发生强降雨或者地震,有可能造成滑坡,我看那么高、那么大体积,可能会威胁到姚庄。”
表哥笑了笑道:“不可能吧?两里地远呢,还隔着一条河。”
“有河更危险,如果发生强降雨,河水暴涨,一旦发生滑坡,极有可能造成堰塞湖,不光姚庄村,周边的村子都存在被淹没的风险。”俞晟不无忧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