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明回到会场，正巧赶上飞扬公司的代表开始讲标。
讲标人是秦静雯。她准备得并不算充分，且对项目理解不够深刻，所以显得不够自信大方，大概心思都放到了围猎秦怀明上了吧。
秦怀明在心里给他们公司打了个零分。
其后是传琪公司。
米嘉琪亲自上台。她极其自信，说话声音清亮动人，肢体语言舒展自然，显得从容淡定，而且不时蹦出一句标准的英文，只是她的理念过于超前，对项目的定位没有找准，把龙翔老百姓想象得太文艺范、太小资，也过于西方化了。
其实对于当前龙翔的居民来说，有个地方打球出汗，逛逛书店或者图书馆，带着孩子吃喝玩乐就够了，顶多是看看爆笑小剧场，不需要太前卫的东西，便捷、实惠、真诚足矣。
之后是陪标的劳力士，他们的讲标简直是灾难，显得有些业余，龙翔文体中心项目的建筑面积、功能分区设置都没搞清楚。
最后是引力集团。李菲讲标经验丰富，形象突出，漂亮活泼，字正腔圆，落落大方，从第一步上台到结束，每一个环节都像是演练了上百遍一样熟练、从容、自信、流畅，表现无可挑剔。
他们的PPT做得也十分漂亮，赏心悦目，高端大气。项目的设计理念、建筑风格、运营规划都非常详实、专业、实操性强，而且工期、预算等条分细缕，非常清晰，可信度也极高。
另外，她还将未来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做了预案。他们预计的投入资金为2.6亿元，所有公司里面最高。
李菲的讲标赢得满堂彩。
讲标结束，休息十分钟，评标委员会成员移步到独立的小会议室，进行投票。里面摆满了各公司提交上来的标书。
按照规矩，秦怀明不能进入。他从座位上起身，目光锐利地望向陈清扬。后者，云淡风轻地朝他颔首。秦怀明示意借一步说话。
陈清扬点头，起身。
两人来到外面无人处，在树荫下抽烟。
“视频的事你搞的？”秦怀明直接问道。
陈清扬愣了一下道：“什么视频？”
秦怀明呵呵一笑道：“你认识那么多上京的老爷子，怎么不请他们打个电话过来？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掉身价了。”
陈清扬脸色不太好看，但依旧深沉有涵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项目你不给我就算了，没必要往我头上再扣屎盆子。说实话，秦书记，这个项目拿不到拉倒，我陈某人，想挣钱的门路到处都有。不过，这次交锋，我挺佩服你的。”
秦怀明冷冷笑着，敢做不敢当，这就是政治掮客的底色。
“你前途无量，我不必听结果了，后会有期。”陈清扬淡淡说完，扬长而去。
人都走了数十米，秦静雯才从里面出来，幽怨地望了一眼秦怀明，沉沉叹了口气，踩着红色高跟鞋，小跑着跟了过去。
秦怀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视频真不是他们搞的鬼？
那还能有谁？
秦怀明想了想，拨打了叶婉丽的电话。对方挂掉了，短信回复：开会，稍后联系。
他重新回到会场，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评审们坐在小会议室里开始讨论、投票。门口有两个服务生把守，除了负责人秦怀明，外人不得进入。
秦怀明很有信心，表态自己不进入、不干扰，和苏雁武坐在贵宾室内喝茶等待结果。
苏雁武问：“秦书记，你觉得谁胜出？”
“我希望是引力。”
苏雁武点点头，微笑道：“我也是。”
“如果引力胜出，苏局，你我都要轻松不少。在建设、运营、维护阶段，不会三天两头找我们协调问题，他们的方案从最开始到运营35年后都有了详细的规划，这就是专业。”秦怀明由衷赞叹。
苏雁武道：“秦书记你说得对，我们选合作对象，要为老百姓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我敢说，如果是飞扬公司拿下了，从设计招标、建筑工程招标，包括运营公司招标，都会有一系列的麻烦事。他们公司，没有这些资质，必须委托，委托就要招标，很繁琐。而引力集团，各个链条都有专业而实力雄厚的公司，根本不用我们管。”
秦怀明道：“其实，传琪公司也不错，不过，公司老板米嘉琪此前在米国留学，稍微有一点水土不服。她这次选不上，下次文旅局有什么适合她的项目，其实可以给她试试。”
“我也觉得这家公司不错。我准备把它列入文旅局的项目公司库，以后的文化项目可以合作。”
“谢谢苏局。”
“你们……你跟她有一腿？”
秦怀明摆摆手道：“哪有？是朋友。刘汉兴是她舅舅，而且，刘汉兴似乎有点把她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意思。”
苏雁武恍然大悟，笑道：“龙翔街道厉害啊，卧虎藏龙。”
两人聊了一会儿，秦怀明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个视频出自谁之手？又将如何暴露给世人。不管怎样，秦怀明已经做好了宁可身败名裂也不妥协的决心。
十一点四十五分，李媛进来报告道：“秦书记，穆主任请您过去一趟。”
苏雁武精神一振，问道：“出结果了？”
李媛摇头，微笑道：“苏局，我还不知道呢。”
“走，去看看。”
秦怀明招呼苏雁武跟着李媛转到小会议室门口，穆岩秋从里面打开门，请秦怀明进入。
秦怀明与他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秦怀明心里的石头落下了，拽着苏雁武的手道：“一起去。”
苏雁武虽然很想知道结果，但不想掺和其中，万一里面有猫腻，自己说不清楚。秦怀明也很贼，硬是要拉他进去见证。
两人进入小会议室，穆岩秋把门重新反锁上。
评审委员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面前是一堆堆的文件，每个人都很淡定。
秦怀明对大家的辛苦工作表示感谢，客套了几句后，就问穆岩秋结果。
穆岩秋眼神询问是否当面公开，秦怀明颔首，穆岩秋这才大声宣布道：“龙翔文体中心投资人招标，引力中标。7张选票中，引力5票，传琪2票，其他零票。”
这是一个非常公正的结果。
秦怀明带头鼓掌，然后和苏雁武重重击了一下掌。
十二点整，竞标大会进入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环节，主持人宣布中标企业。
当主持人念到引力集团时，全场欢呼，尤其是李菲团队中的年轻男女，全部跳了起来，振臂高呼，拥抱庆祝。
各家媒体咔咔咔地拍照记录下了这些美好的瞬间。而请来这么多家媒体，也是秦怀明力排众议的举措，他就是让这次竞标全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看到那帮欢呼雀跃的年轻人，秦怀明感觉自己都要跳起来了。
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阴暗如夜，惊雷阵阵，乌云翻滚，酝酿许久的一场大雨即将席卷天地。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