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妹妹放出来,我进去。”在上来之前,秦怀明心情非常激动忐忑,当直面这真实而冷酷的现实,他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一遭,自己大概率要挂了,可即便死也要和宮建平同归于尽,而且一定要救下父亲和妹妹。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秦怀明叹了口气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我给你打开里面反锁的锁,你自己用钥匙开门,然后扔掉钥匙,高举双手,背对着我进来。”
秦怀明点点头。
宮建平挟持小月,命小月打开了反锁的锁。
秦怀明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慢慢拉开门。”宮建平命令道,同时他躲到了秦仲汉的身后,手里的枪依旧顶着秦怀月的头。
秦怀明照做了。
“背过身,举起双手,退进来。”
秦怀明依旧照做了。
宮建平又道:“把门关上,反锁。再把里面的门关上,反锁。再用沙发顶住门。”
秦怀明也照做了。外面的人是横竖进不来了,大门但凡有点动静,沙发摩擦地面的声音会很明显。
“转回身。”
秦怀明转回身。这次他看到了父亲,朗声道:“你用枪顶着我妹妹的头,又把我父亲绑了,客厅这么小的环境,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老汉双手被捆绑在一起,抹布堵着嘴,坐在轮椅上,双目圆睁,怔怔望着他,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怨气和恐惧,61岁的人了,死亡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冲击。
他只是怨恨这个不肖子孙,没有给他生一个孙子不说,如今还把生死之祸引到全家人身上。
父子两人眼神碰撞,迅速交流,都暗暗颔首领会。
房间内的窗帘全部拉上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客厅没有帘幕,可是宮建平的位置在三个房间的走廊里,外面完全看不到,而他能够洞悉大门位置。
所谓的狙击手,竟成了摆设。
“秦怀明,把你耳朵里的通讯设备抠出来。”宮建平已经听出来秦怀明刚才那句话是在向外面传递情报。
秦怀明怔了一下,无奈道:“宮建平,这个你都知道?”
“你特么不想想,老子是干什么的?快。”
秦怀明将黄豆大小的通讯设备从两只耳朵里抠出来,那是俞晟给他装上的,之前他都是按照里面的指令进行动作,并通过自己的语言报告了里面的基本情况。
“放地上,踩烂了。”宮建平命道。
秦怀明遵照办理,然后平静道:“你把小月放了吧,我和我爸陪你死。”
话音刚落,轮椅上的秦仲汉呜呜啦啦地说着什么,情绪有点激动,眼睛盯着秦怀明,那是愤怒的想要吃了他的表情。
宮建平踹了一脚轮椅,怒道:“你激动什么?!”
“秦仲汉,你个老不死的,刚才是不是你把宮建平放进来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和小月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现在一家人的命都要被你搭进去!”秦怀明开始情绪还稳定,可想到如今这个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就气得咬牙切齿,训斥起来,“你呜呜啦啦的想说什么?马上要去找我妈去赎罪了,你害怕了是吗?”
“看来,你很了解你父亲。”宮建平阴冷地笑了笑道,“的确是这个老头放我进来的,我说我是市局安排过来保护他的,给他看了警官证,他看不懂,还装懂,坐着轮椅,很热情地把门打开了,哈哈哈……”
秦仲汉的腿动弹不得,手又被绑着,只能扭动身子,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
秦怀明仰天长叹:“天呐!我为什么要把你个老不死接到新安来?!”叹完,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宮建平,你现在不杀我,不就是想多唠会儿吗?把他嘴里的布拿开。”
宮建平狰狞笑道:“对,我正要问你,你们三个谁先死?”
“他!是他让我们一家人落到了你手上!”秦怀明手指秦老汉,怒斥道,“而且,秦仲汉不要脸,气死了我母亲,可他是我爹,我自己动不了手,也不能那么做,你杀了他,了结了我的一桩心愿,很好。赶紧,把他扔下去。”
秦老汉气得浑身发抖,呜呜啦啦地想要站起来,冲上去跟儿子拼命,可站不起来,也说不清楚话,急的满头大汗。
“秦仲汉,你股骨头坏死了,刚做了手术,一个月后才能站起来,你现在就是个废物,死了一了百了。”
“哥,你说啥呢?他是咱爸啊。”小月悲痛欲绝,又十分震惊,哥哥怎么会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
“憋住!”宮建平不耐烦道,“从我进屋开始,你哭了多少次了,有完没完啊?!”
“我哥和我爸这个时候都要打起来了呀。”小月委屈道。
秦仲汉仰头望着宮建平,眼神中满是哀求,意思是把他嘴里的抹布取出来,宮建平倒想看看,这对父子是怎么内斗的,便伸手拽掉了抹布。
秦老汉大口喘气,稍微恢复了正常呼吸后,立即破口大骂道:“秦怀明,你个混账,你敢这样对你老子,你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你又没告诉我坏人是谁,会来咱家?!你凭什么怪我头上?!你妈去世,是癌症,不是老子逼的。我特么的白养了你几十年,大难临头了,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个白眼狼,混球!你还到处惹事,现在好了,一家人都得陪着你死……苍天啊,我特么的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废物?早知道有今天,你七岁那年得大病,我就不给你治好了……”
小月哭道:“爸,你怎么能这样骂我哥?他是你儿子,他也是你的骄傲啊。”
“你闭嘴!”秦老汉扭头吼了一声。
秦怀明气得脸色铁青,恶狠狠地说道:“宮建平,快点把这个老头子一枪崩了!”
宮建平哈哈大笑,道:“这场景有点熟悉,我从小就是被我爸这么骂着打着长大的,后来他得病死了,我一滴泪都没有流,我很开心,差点放炮庆祝。”
秦怀明心说,难怪你这么变态,再不济那也是父亲,道:“看来,你我同病相怜,都有个乖戾暴躁、冷酷无情的父亲,都有过不幸的童年,这就是原生家庭的弊端吧。”
“你特么少套近乎。”宮建平方才展现出的柔情立即化为乌有,阴冷道,“你们到底商量好没有?谁第一个死?”
“秦怀明!”
“秦仲汉!”
“别吵了!”宮建平不耐烦地吼道,接着呵呵一笑,道,“你们两个都得死。死亡方式吗,枪杀?跳楼?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无论哪种方式,我都会让小月眼睁睁看着你们是怎么死的,我可以不杀她,让她这辈子痛不欲生!”
“哥,爸……”小月再次痛哭流涕。
“小月!”秦怀明喊了一声,泪水也流了出来。小月极少看到哥哥掉泪,于是哭得更凶了。
秦仲汉看到两个孩子哭成这样,大吼一嗓子道:“秦怀明,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不就是个死嘛!贪生怕死之辈,祸是你惹的,这个警官走到这一步也是你害的,你不受死谁受死?走,跳楼,去阳台!”说着他用脚蹬地,反向推动轮椅滑到了秦怀明身边。
秦怀明冷冷道:“要去你自己去。”
“你走!”
“我不走!”
父子两人吵吵闹闹推搡起来。
宫建平看得哈哈大笑,笑了一阵,鄙夷地说道:“这就是父子,这就是人性,多么丑陋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