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一千五百万的房子移情别恋,选择他人。
这世间,总有那些愚蠢的傻子,坚守初心,矢志不渝。
反而是自己,每次因为生存和境况,如浮萍一样漂泊,慌乱中选择一个自己认为对的人抓住。
到如今,人未老去,心已沧桑。
此时此刻,她再想用理智去否认,再想认为,朱岳是属于已经死去的刘雪绛,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纵然朱岳是因为刘雪绛才对自己如此特别,可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朱岳。
这种压抑许久、她从来不敢也不想承认的感情,一旦被确认,立即如同滔滔洪水一般把她淹没。
她与朱岳的接触并不算多,甚至还没有杨慎相处得久。
可或许,从他在燕子楼中第一回见到他时开始,他就深深刻进了自己心中。
这是一种天然的男女之间的欣赏与渴望,与身份地位其他无关。
反而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她一直在提醒自己理智,与朱岳保持距离。
此时此刻,她已为人妻,早已没了向他人表达爱意的资格。
可是没有旁人的时候,独自面对昏迷不醒的朱岳,她还是选择了紧紧握住他那冰凉的手。
朱岳的手并不光滑柔软,反而可能因为常年练习刀剑,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秦柳慢慢抚摸他掌心的每一条纹路,任由眼泪滴落。
她从未为他做过什么。
他也从未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除了在雪窝的那次,说要一起去南方。
那温暖安定的南方啊,是一个美丽的梦,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等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秦柳才松开手,把朱岳的手放进被子里。
她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朱岳紧紧握住了。
秦柳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
半个月后,鞑子兵退去,宣府、大同的戒严取消。
马昂来到宣府,要接秦柳回大同。
朱岳已经康复可以下床活动。因为解药服用及时也对症,箭伤这次对他的毒害有限。
从他醒来后第三天,秦柳就离开了原来的保国公府别院、如今的抚宁侯府别院,住进了马跃开的客栈。
她再客栈并没什么事可做,只是镇日发呆。
她走过来的每一步,每次选择的分岔口,都是在当时境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就连当初冲动嫁给马昂,也是在当时的心境和理智抉择下的产物。
即便朱岳再好,她也不敢有嫁给他的心思。而经历过与巴尔斯的婚变,两辈子以来积攒的恨嫁心里,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马昂。
马昂是个好夫君,有情有义,对她很好,还很顾家。
她原本可以好好和他过一辈子的。
如果没有这次变故。
如果没有把最后那一层理智撕破,露出里面最鲜红赤裸的本心。
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过日子。
如今,她如何面对马昂?
马昂见秦柳呆愣愣的,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他心情极其复杂。
大同城兵临城下时,他昼夜值岗,不能回家。
<div class="contentadv">没想到,偌大的大同城,只有他家遭了鞑子兵的洗劫,钱财一分不少,老婆被人掳走了。
马昂马上意识到这是谁的杰作。
巴尔斯,曾经燕子楼的小伙计,如今拥有整个蒙古右翼势力的大济农,这次五万鞑子骑兵的领袖,他居然还对她贼心不死!
马昂又愤怒又难过,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秦柳对他是不错,堪称模范妻子。可她一直不肯生孩子,让他们俩始终不能像真正的一家人,血脉相连。
如今又有巴尔斯声势浩大的抢人,他护不住她,实在是让人憋闷。
马跃和马凤姐两家人也终于过来了。
马凤姐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听说这个大嫂在宣府住了很久,却一直不肯见马跃和自己家人,真是摆了大谱!
马凤姐当着秦柳的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你不知道吧?大嫂她路子广着呢!那抚宁侯府的小厮隔三差五过来寻她!看来是入了贵人的眼!”
马昂眼神复杂地看向木然的秦柳,让她给个合理的解释,免得这事被越描越黑。
秦柳木然道:“朱岳他受伤了,还中了毒,都是因为我……”说着,眼眶湿润起来。
朱岳的所做所为,就像在她心口剜了一个大洞,让她感觉自己四处漏风,魂不守舍。
即便面对相处了几年的夫君马昂,她也无法淡定。
马凤姐嗫嚅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秦柳送她的那套衣服,她后来还穿去了锦绣坊。结果老板对她热情百倍,把她当成保国公府的贵人。
她这才知道,那套衣服是煊赫的保国公府买去了的。
这个小寡妇,能力是有,可抢走了巴尔斯,居然和保国公府还有牵扯!
可她最后还是嫁给了自己大哥。
就像一只破鞋,在外面转了一圈,没人要又塞给自己大哥。
大哥也是,成亲的时候,都不叫他们,自顾自在沙堡子镇老家就办了婚宴,把娘和二哥还有我都不放在眼里!
结婚几年了,她都不曾来看自己这个曾经的邻居和好姐妹,比陌生人还疏远!
这让她如何不气?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一大家子人吃过饭后,马昂还是和秦柳回了客栈。
二十多天的消失,他想过她会遭到的各种对待。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鞑子铁骑的无奈,他能理解。
看着秦柳呆滞茫然的样子,他只是宽慰道:“都过去了,没事了。咱们回大同,好好过日子去。”
秦柳茫然地看着他,双眼又像透过他看向别处。
是啊,她该回大同好好过日子去。
她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任由心口的大洞漏风。
大同和宣府相隔几百里,又是独立的边陲重镇。
她一走,很难再有朱岳的任何消息。
好吧,这样也好。
回到大同后,马昂发现秦柳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不再忙着做饭、收拾屋子,做针线活儿,而是镇日发呆。
有时候天黑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灶上冰凉,没有半丝烟火气。
马大娘唉声叹气。儿媳妇像变了个人,不再孝顺她,每天家务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