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斯听着秦柳那急切的话语,心里又暖又软。
这个女人,被掳了还在关心自己。
他确实拥有很多名妻子,长得还都不错。
右翼各部在他悉心的安抚和示威下,又重新恢复宁静与和平。战争的创伤逐渐被抚平。
可是,这几年来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内心空荡荡。
去年来到草原的大郎和李老汉,让他内心又充满希望。
他的掌柜是不是也会回到草原,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
然而,他只收到了秦柳和马昂夫妇住在大同城的消息。
秦柳居家当个主妇,做饭洗衣,伺候又升了官的马昂早出晚归。
巴尔斯彻底不淡定了。
这本该属于他的幸福,被马昂给偷走了!
他们甚至摆了酒席成亲拜了堂!
好吧,他也和别人举办过婚礼,扯平了,他不计较。
如今她又坐在了自己身旁,等出了大同回到草原,他们一定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前面的马匹却不动了。
巴尔斯策马穿过人群才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山石阻挡,马匹无法穿行。
巴尔斯只得下令大家下马清理山石。
山石清理起来非常困难,雨越下越大,巴尔斯只得放弃这条路,往东而去。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到达长城边上的一个缺口,顺利地越过长城,向北而去。
快要走出烧荒地的时候,一队明军出现了。
此时已经在草原上,地广人稀,丘陵起伏,策马分开逃走即可。
然而,追击的明军只咬着秦柳和巴尔斯合乘的那骑,其他人压根不管。
二人同乘,又走了一夜,早已马困人乏,不多时,便被明军团团围住。
秦柳还是认出了隐在人群后面的朱岳。一身甲胄,看不清面容。
秦柳心中涌起一阵希望。如果是别的明军将领,巴尔斯势必会被俘虏。可朱岳若肯放他一马,巴尔斯就可能会逃出生天,只是带上她就不可能了。
纵然巴尔斯来掳她令人无语,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涌起一阵热流。
那些年,两人付出过的真情都不是假的。
巴尔斯肯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到大同掳自己,这个情分在这里,她并不奢求更多。
只是,她又有什么脸面去求朱岳呢?
朱岳与她,一个好像是天上的云,一个像是瓶中的水,遥遥相望,无法触及。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全在于她的自私自利和理智抉择。
从她嫁给马昂时起,朱岳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个时候相见,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巴尔斯半点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有一战到底、死而后已的决心。明军也不急躁,不慌不忙地掏出大网,把二人网住,拽下马来。
秦柳手上的绳索终于被人割开。她对巴尔斯小声说道:“你自己逃走吧……不要管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巴尔斯被人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却挑眉瞥了一眼远处的朱岳,勾唇冷笑道:“是为他?你才不跟我走?”
秦柳呆了呆,马上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如今我已嫁,你已娶,我们早就翻篇了,你又何苦跑这一趟?!”
<div class="contentadv">巴尔斯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柳,声音带着命令,还有一丝祈求:“跟我走!你忘了咱们的多伦吗?忘了我们的那些孩子们,我们的海东青,还有我们的马!”
秦柳心头一颤。
那些在多伦忙得没日没夜建设新家园的忙碌日子瞬间回到心头。
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却心里暖和充实,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如今的日子,也很安稳平淡,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的,可能就是那种蓬勃向上的感觉吧!
巴尔斯见她眼神闪烁不定,闪过对多伦的缅怀之情,心中生出巨大的希冀!
当年他错失在草原上拦下她的机会,如今又到了草原上,他无论如何不会再放她离开!
哪怕绑,也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如今有大郎和李老汉,就差个二郎,当初在沙堡子镇的安逸生活就可以重复了。
他在外面可以是杀伐果断的大济农,在家里,只愿做个被人关心爱护的男人。
他和那些部族首领女儿的婚姻,本就是政治联姻,他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敢交他们抚养,怎么敢交心?
巴尔斯和秦柳都被抓回了宣府。
朱岳没有现身,只是让人送秦柳去大同。
秦柳却不肯走。
她不知道巴尔斯会遇到什么,可若是他身陷险境,她如何能安心离开?
人的付出一般有惯性。
对于巴尔斯,她向来是那个付出多一些的人。就像对孩子,对那些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一样。
巴尔斯和她虽然不能成为夫妻,可两个人之间的纠缠和关系,并不是一句话便能彻底斩断的。
她得保证巴尔斯彻底安全了,才敢放心离去。
若是朱岳不肯放人,若是宣府军方不肯放人,她会豁出去,去求高高在上的正德帝。
思虑再三,她还是厚起脸皮求见朱岳。
朱岳晾了她几天,还是在书房接见了她。
依旧是上次那间书房,外间的书桌后,朱岳冷淡而疏离,头都没抬,只问她有什么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带着几分不奈烦。
秦柳发现,朱岳还是那么瘦,双颊微微凹陷,胡子拉碴,显得老态而憔悴。
她愣了半天,还是开门见山:“朱大人,我恳请您,放了巴尔斯。”
朱岳没搭理她,写完字才放下手中的笔,嘴角勾起一抹讥嘲:“马太太好大的口气。军国大事,在你嘴里如同儿戏。率五万铁骑围困大同的主帅,我若轻易放了,对大明的将领士兵如何交待?!”
秦柳噎住了,半晌才节节巴巴说道:“他……他……他应该只是威慑……主要目标还是我……”
朱岳站起身,冷哼一声:“威慑?你以为五万铁骑犯边,真的只是威慑?”
“马太太,你是朝廷将领的家眷,还请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错投了阵营!”
秦柳从没见过这么冷漠的朱岳,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岳说得对,从阵营来说,这次是她和巴尔斯彻底划清界线的好机会。
可她愿意就这样划清界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