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若是能一辈子做个抚宁侯府的次子倒也罢了。若是有其他造化,她作为生母与他人再生了孩子,将置二郎于何地?
她是个母亲,不能陪在孩子身边养育他长大,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当初她脑子一时冲动和马昂成了亲,事后不是没有后悔过。
马昂就像是溺水时能抓住的一根稻草。
他这样的男人,二十多岁就担任了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前途无量,值得更好的女人。
更令她愧疚的是,马昂愿意抛下官职,抛下老母亲和弟弟妹妹,义无反顾地去霸州找她。
倘若换一个位置,她能为马昂做到这些吗,就像当初曾为巴尔斯所做的那样?
秦柳给不出答案。
她的心早已支离破碎。
马昂的陪伴能让她感觉温暖,可也就是这样。
秦柳尽量让自己忙碌,免得闲下来胡思乱想,心里更是烦闷。
可家里毕竟只有两个人,做衣服,做鞋子,做饭,除了这些,也没有太多的事。
……
大同的冬天很冷。
因为纳妾的事,马昂和秦柳之间的关系首次出现了裂痕。
马昂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秦柳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对房事的热衷明显大幅下降。若是秦柳不主动,他甚至不会有什么表示。
秦柳有些奇怪。
不就是提出纳妾吗?
三妻四妾不是男人向往的生活吗?他怎么还闹上脾气了?
不过,马昂的这个态度,她倒是有点高兴。
夫妻俩之间若再插进个妾室,确实会很尴尬。
可若没有,马昂膝下没了子嗣,岂不是害了他?
即便马昂不在乎,马大娘能不在乎?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说,没个孩子,别人私下会嚼舌根,男人面子上也挂不住。
马昂的刻意冷淡,并没有坚持多久。
秦柳是过来人,并不会使小性子,你冷着我,我也冷着你。
而是更加温柔体贴。
马昂晚上一般不在军营留宿,除非轮到他值夜,他每天晚上都会住家里。他带着一身寒气回家,必然会有人上前帮他宽下外衣,手里再塞上杯热茶暖暖身子。
饭菜也是尽可能地满足他的口味。
他爱吃肉,家里餐桌上就顿顿有硬菜。今天红烧肘子,明天焖羊肉,后天炖鸡,大后天红烧肉。
色泽红亮的肘子肉摇晃晃地夹在馒头里,鲜美的酱汁滴落到馒头上,咬一口美得人直眯眼。
马昂不得不松开裤腰带大快朵颐。
饭后再来杯山楂熬的汤消食解腻,日子过得真是神仙都不换。
他们武官每天免不了要操练,即便冬天,也会一身的汗。
睡前秦柳总是把大浴桶里灌上热水,让他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解乏。
再有个温柔的人儿在身后搓背,马昂心里被水汽熏得痒痒的,想继续板着脸,又端不下去。
<div class="contentadv">纠结再三,还是把小心看他脸色的秦柳一把拉进了浴桶里。
等两人从浴房出来,水都快凉了。
第二天早上,马昂起床出门,秦柳头一回没起来送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刻意奉承起了作用,马昂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或许是心中的伤痛经过几年时光已经平复,她的感受也与以往大有不同。
日久生情,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马昂出门没多久又回转,给她买了热腾腾的豆沙包子当早饭,亲眼看她吃完两个,又用手指抹去她嘴角沾着的碎屑才再次离开。
听着院门的吱呀关上,秦柳低垂眼眸,看着手里还没吃完的两个豆沙包子,蝴蝶般的睫毛扑腾翻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腊月二十三,马昂晚上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犹豫,半天才开口道:“我娘说要来大同过年,说已经上路了,这几天就到……”
自古婆婆哪有不难为儿媳妇的?他有点担心秦柳会不高兴。
“那马跃,凤姐儿他们会来吗?咱们这个房子有点儿小,怕是得挤挤。”他们租的这个院子只有一进,正房三间,还有东西两个厢房。
秦柳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觉得见马大娘有点儿难为情。
毕竟自己当初可是跟巴尔斯走了的,如今嫁给了马昂。
在这个世道的观念里,只怕要落个轻浮的名声。
“他们不来,只我娘一个,说是几年不见,也想儿子了。还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
秦柳有点儿愧疚。这些日子,她闲着一般是给马昂做衣服,倒是没想过给宣府的马大娘做一身。
也不知道在草原的李老汉和大郎有没有新衣穿,住得习惯不习惯。
马昂见秦柳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低落,便安慰道:“我娘一向对你赞不绝口,你放心好了,她不会说什么的。”
秦柳低着头,沮丧说道:“娘说什么,我是晚辈,受着就是了。只是不知道大郎他们在草原上会不会太冷,日子过不过得下去……”
这话马昂无法回答,也只好拍了拍她的肩。
马大娘到的时候正下大雪,马车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大包小包地从马车上取下一堆。
秦柳也不含糊,等把马大娘迎到屋里,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头,奉上热腾腾的茶杯。
马大娘笑吟吟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把秦柳赶紧从地上拉了起来:“地上凉,意思到了就行,别总跪着。”
这几年马大娘也学会了养尊处优,不再忙着自己下厨了,宣府那边雇了两个小丫头帮自己下厨,效果还算不错。
几年光景下来,她也养出了些许富态,一身绸缎衣上衬得她喜气洋洋,像个地主家的富太太。
说起来,自从遇了秦柳,他们马家的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马大娘对秦柳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婆媳二人相处得很融洽。
等过了大年初一,马大娘终于提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二郎他娘,马跃他媳妇肚子已经怀上了老二了,你们也成亲有几年了,怎么还没个动静?我在宣府那边找了知名的大夫,开了几副药……”
秦柳哭笑不得。
婆婆果然是来催生的!
秦柳低头羞涩道:“娘,这事是我不中用。前些年亏了身子,一直怀不上。药也吃了好几个方子,都没什么作用。”
“您要是着急抱孙子,咱要不给马昂纳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