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在河南连下不少州县,并于泌阳火烧伙同刘瑾作恶多端的前阁臣焦芳之家,兵锋直抵湖广襄阳等府县。
正德七年二月,明政府加派右都御史彭泽提督军务,增调大同等处边兵和湖广士兵,采取四面堵截,督兵跟进的战术,追击河南起义军。五月,刘惠在河南南召同明军接战之际中箭牺牲,赵燧也在武昌被俘,后被处死于京城。
秦柳所处的霸州根据地,也被明军攻克。崔英率众突围逃走,而马昂和秦柳等人则留了下来。
为了救秦柳和马昂的性命,崔英把他们一家三口都绑了起来。这样,他们是被义军抓获的俘虏,而不是甘心为义军卖命、干活的反贼。
秦柳被关进了诏狱。
秦柳想起梦中的那次在诏狱的经历,恍若隔世。
刘雪绛当初被抓入诏狱,是被人坑了,被还是太子的正德帝坑的。
而她则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她后悔吗?
不。
随着起义军的南征北战,土豆的种子和玉米的种子被广泛传播出去。
粮食的丰收,会让这个矛盾日益尖锐的大明社会,迎来新一轮生机。
面对锦衣卫审讯的时候,她毫无惧色,反而眼角带笑,神情温和。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年多来在种田、挖煤、大炼钢铁的时候,她早就考虑过自己的结局,也和马昂商讨过这个结局。
甚至和大郎也探讨过。
大郎啊,她还是有些愧疚的,小小的孩子,还没有怎么享受过人生,就要被连累得砍头了。
她让人送大郎去草原,也不知道他们一路上是否顺利,有没有平安到达多伦?
她炼出的钢铁,被打造成马镫、刀、剑、盔甲,让起义军有了武器装备,不至于拿着木制棍棒与朝廷官兵战斗。
她大力推广的土豆玉米,让起义军不再为粮草发愁。
她并不认为起义军的造反是大逆不道。
相反军纪严明的起义军,只是正对达官贵人、官绅富豪进行定向打击和劫掠,而对那些官声颇好、清正廉明的官员则会秋毫无犯、饶其性命。
这些原本种地养马的起义军,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们而已。
若不是那些锦衣玉食的大官们的极力压迫,没了活路,谁愿意舍弃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生活,走上那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刀口舔血的不归路?
……
京城之中,脸色阴晴不定、在自家书房里跺来跺去的李东阳阁老心情非常沉重。
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是谁。
她怎么还活着呢?
她若活着翻了身,刘家或许还会东山再起,不能,绝不能让刘家再起来!
一定要把她反贼的身份钉死钉牢,让刘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东阳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书房里人来人往,人头攒动,进进出出。
而京城之中另一处的宅院之中,杨慎也心神俱丧,六神无主。
他已经知道了秦柳被关进诏狱的消息。
诏狱的酷刑天下闻名,哪怕死了,那帮狱吏也能从死人嘴里套出话来。
<div class="contentadv">她给起义军推广种植的庄稼种子是自己给她带过去的。
她若交代了,自己也会被牵连,包括自己的父亲杨廷和,只怕阁老职位也保不住。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这些天,杨府平平静静,没有任何人要来抓他。
可是,他能心安理得吗?
不能。
她不应该把自己供出去,获得一个减免刑罚的机会吗?
这个傻女人!
自己苦练多年的琵琶技艺,只为圆儿时所做的一个承诺。而如今,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夜色如水,明月高悬。
杨慎眺望了一下月亮,当即换了一身装束。
头上梳着两个童子才绾的两角发髻,穿着半臂单纱,背着琵琶,来到长安街上。他带着一壶酒,还也不反对认识他的文人围观,席地坐于西长安街上,唱着自己创作的小词,弹拨到天明。
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年少有为、去年及第的少年郎,阁老之子,这是发什么疯?”
“这琵琶曲弹得是好听。就是能换个地儿就好了。坐在诏狱院墙外弹琵琶,慎得慌!”
“状元郎就是胆子大,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弹起琵琶也照样有模有样,更添俊逸优雅!”
李东阳上早朝时经过长安街,听到了琵琶声,便派人询问,得到回答说这是修撰杨公子。
李东阳为之下车。杨慎举起一杯酒敬李东阳:“上朝还尚早,我愿意为先生再弹一曲。”
弹完之后,宫中夜烛都已熄灭。李先入朝,杨慎也跟着穿着朝服进朝。
今天的早朝,重点就是讨论对起义军一众犯人的处置。
而这处置的结果,要结合众人的口供、证物,先行定罪。
民妇刘柳儿的罪状,就要在今日揭晓了。
早朝时,正德帝并没有出现,而是让太监蒋贵传旨:
“直隶山东河南江西四川等处顷年盗起残害地方,皆因贼首数人紏合徒众。中间多是良民畏避粮差被其胁从。
朝廷命将出兵,又再三降旨,榜谕许其解散自首俱宥其死,仍令有司存恤。
今各路官军将贼首蓝五、鄢老人、赵风子、陈翰、李茂赏、勉儿等俱生擒,凌迟。
汪澄二、胡雪二、刘三、杨虎、邢老虎、刘六等俱剿杀。
刘七、齐彦名锉尸枭首示众。
其窝藏交通之人如王钦、王五等俱凌迟处斩。
已敕各处镇巡三司官晓谕军民:
为恶者自取其死,为善者得保身家。
犹恐府州县卫所官不能用心抚恤,领军官失事惧罪杀降报功,使人心惊疑不安,又令兵部严行各官解散,投首者令依前旨免其粮差三年,田地被侵者追还,原主无牛具种子者措置给之,失事官量情轻减,不许妄杀,务使人人为善,同享太平,朝廷屈法伸恩如此,其四川残贼廖麻子一党昏迷不省,已别遣将督兵剿杀。除廖麻子不赦,其余解散自归一体宽恤,惟既散之后不改前非、仍复为盗者,所在擒执重治不宥。中外有司通行榜谕知之。”
杨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遍,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