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大惊,便极力怂恿正德帝亲自去抄刘瑾的家。在刘瑾家,正德帝亲见搜出的皇帝印、穿宫牌、龙袍及衣甲武器等等违禁品,还发现刘瑾常拿在手的扇里,藏有两把锋利的匕首,这才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把刘瑾关到诏狱。
各有关部门会审刘瑾后,将之凌迟处死。
而经刘瑾改变了的法制,被全部恢复过来。
……
刘瑾服刑时,有三名行刑手轮流行刑,按照大明律法,凌迟者须剐3357刀,一刀剐下一薄片肉,刀刀不得触及要害。
三日之内,犯人血肉模糊,渐渐不成人形,但不得咽气。因为是公开行刑,围观者甚众,其中很多是携钱而围观。
凌迟之刑执行的第一天,豹房之中的正德帝面色沉郁地抚摸着手里的小竹筒,取出里面的两只玉簪轻轻摩挲。
他的嘴角轻轻抽动,眼睛微红。额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暴起。
他这时终于回过神。
从刘瑾家中搜出的这两枚玉簪,才是使他最终失控,对刘瑾痛下杀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这帮老奸巨猾的混蛋,凌迟了一个刘瑾,立下了一座丰碑——谁敢再帮皇帝对抗文官集团,就要想好和刘瑾一样的悲惨下场!
这场旷达几年的斗争,他这个皇帝输得彻彻底底。
他失去了唯一的子嗣。
失去了心爱的女人。
也失去了忠心耿耿卖命、替自己对抗文官集团的马前卒。
这个羊脂玉的玉簪,就是出于他手。
当年阴差阳错,他与太皇太后特意留在宫中的刘雪绛有了亲密关系。
清醒的时候,他惶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雪绛不愧是比他大一岁的阁老之女,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反而忍着眼泪很快回过神,轻声吩咐他爬窗逃走。
事后,回过神来的他趁没人的时候找刘雪绛,表达了想要负责的态度。
刘雪绛却坚定地拒绝了他。
“皇上大婚在即,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大家都不要再提起。”
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么棘手的事。
太后名义上是他亲生母亲,可实际上待自己并不亲厚,不可能与她商量这件事。
太皇太后,呵呵,没准这桩丑事就是她策划的!
正德帝不愧疚吗?
怎么可能?
他知道刘雪绛和朱岳的两情相悦,也曾想按下心中对刘雪绛的爱慕,待时机成熟后成全他们二人。
当初刘雪绛在朱岳床前还碧玉簪的时候,他可是在屏风后听的明明白白!
太皇太后把刘雪绛拘在宫里,他反而有些小兴奋,时常借着要撮合刘雪绛和朱岳的名头去见刘雪绛。
太皇太后赏了刘雪绛许多白狐皮,自己就撺掇她给朱岳做一件狐皮斗篷,帮她寻来各种布料,还帮她送去了保国公府。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他知道,自己是皇帝,不可能把首辅的孙女纳入后宫的。那样,大明朝岂不是也要出一个霍光?
这样一个又聪明又有个性的姑娘,他只能远远看着,把那份浓厚的钦慕埋在心底。
<div class="contentadv">少年人,谁的心上不曾有一抹闪亮的白月光?
然而,一番醉酒的阴差阳错,白月光的清白却被自己彻底毁掉了。
他其实不太记得那时的细节。只记得怀里的姑娘很热,很主动。现在他也明白过来,能把媚药下给太皇太后的客人,又把这个尊贵的客人送给自己这个皇帝,宫里也没几个人有这个实力。
这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因为刘雪绛的隐忍和不动声色,当时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他的大婚如期进行,第二个月又封了两位妃子。
新婚燕尔,他却对美貌的一后二妃毫无兴趣。
刘雪绛依旧住在太皇太后宫中,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个被自己玷污了的白月光身上。
她已经没了处子之身,出宫后如何嫁人?她家里人能否容得下她?
不行!
自己是个男人,要承担起男人该负的责任!
然而等两妃位份一确定,刘雪绛就离宫回家了。
正德帝懊悔不已!
自己为什么要等?
为什么不立即给她封个位份?
不还是害怕她那当了十多年阁老、权倾朝野的祖父吗?
而她的未婚夫,还是次辅谢迁的儿子,上次殿试的探花郎,人人称赞的美男子。
等她回了家,事情的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还没等正德帝想好万全之策。
刘雪绛病故的消息就突然传来。
正德帝如遭雷击。
那个面对诏狱酷刑,还咬紧牙关嘴硬,说什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耀眼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么?!
那个被他失手推进温泉池子里,红着眼眶生闷气的倔强小丫头,真的死了么?
那个警惕地接受了他的建议,纠结再三给朱岳缝狐皮斗篷的大胆小姐,真的没了吗?
她那本来一片锦绣的前程,就这样被自己毁掉了?!
然而,正当正德帝伤心欲绝的时候,三位先帝托孤重臣一起向他发难了。
矛头直指自己身边得到重用的八个太监,非要诛杀他们不可。
才登基一年多的他,见到三位阁老同时发难,也慌了。
尤其是对上首辅刘健那双怒其不争的眼眸,他愧恨难当。
不得不说,与刘雪绛不轨事的发生,身边这八个得宠的宦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是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人,自己对刘雪绛那难以言说的爱慕心思,也只有他们清楚。
他不得不同意三位阁老的意见,打算把“八虎”发往南京闲住。
然而,刘健坚定地非诛杀八虎不可。
刘瑾知道生死一线,连夜聚拢八虎,拉着正德帝的衣襟痛哭。
还道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刘雪绛小姐没死,被养在了京郊的农庄里,貌似还怀有身孕。
正德帝惊得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