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朱岳都这个时候了还乱起什么色心?!
可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秦柳不好意思再躺下,窸窸窣窣取了袍子穿上,摸出藏在两件大氅之间的水囊。
水囊里只有一部分冰化成了水。
秦柳无可奈何地说道:“朱大人,实在抱歉,这里连根柴火,甚至连块牛粪都没有,只有凉水,您别嫌弃。”
她再胆大,也不好意思用嘴含热了水,喂给清醒着的朱岳。
朱岳没有说话。
秦柳把水囊小心地送到朱岳嘴边,他勉强喝了两口。
秦柳取出冻得硬邦邦的烙饼,撕成特别小的小块,送到朱岳嘴边。
朱岳只含了一小块便不再张口。
秦柳无可奈何地叹气。
这样的干烙饼,她一个健康的人都无法下咽,何况是朱岳这样重伤刚醒的人?
“如果能生个火,煮点热水把饼泡软,您或许还能多吃点儿。”
“火……折……”朱岳艰难又虚弱地挤出两个字。
秦柳眼睛一亮!
是哦!
她和朱岳都随身带了不少火折子,加起来有十来根。
一天用一根,也能撑十天!
秦柳从朱岳的行李中找出一个银碗把水囊里的少量水倒进去,又把刚才撕碎的烙饼小块扔进去泡一会儿,才打开火折子,对着银碗底部加热。
烫手是难以避免的,秦柳用手套握住银碗的边缘,另一只手握着火折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火折子掉进衣裳堆里。
等碗里的水略略烫嘴,她就赶紧捂灭了火折子,把银碗里的热汤泡饼递到朱岳嘴边。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勺子就好了。
没有合适的器皿,给侧躺又清醒的朱岳喂食,比给昏迷的他喂食还要困难。
秦柳抓耳挠腮很是为难。
她可没那个胆子继续嘴对嘴,即便朱岳不觉得恶心,她也觉得恶心啊!
上次是为了救命,这回可不是!
朱岳看出了她的为难,示意秦柳扶自己坐起来。
秦柳无奈,只好把碗放好,用“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吃奶劲把朱岳扶着坐起来,又把盖着的大氅给他披好。
朱岳应该是痛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紧咬牙关。
秦柳没给他太多时间反应,把还热着的银碗汤饼送到朱岳面前。
朱岳微皱眉头,还是坚持把大半碗吃完了。
不得不说,朱岳即便落魄到如此地步,吃饭也吃得那么优雅,引得秦柳瞪大眼睛一眼不错地看他吃饭。
蓬乱的头发,立体分明的脸庞上挂满了汗珠,压抑着痛楚的面容显得更加英俊。
线条优美的下颌线随着他小口吞咽的动作,与修长的脖颈、分明的勾结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侧面剪影。
真是个“美强惨”的完美演绎者。
秦柳的心猛跳了一下。
<div class="contentadv">朱岳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秦柳连忙挪开了视线。
秦柳松了口气,扶着朱岳重新躺好、盖严实,自己把剩下那小半碗已经凉透的汤饼吃完。
这种极限时刻,浪费粮食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秦柳给朱岳的伤口用酒清洗,重新撒上了金疮药。刚受伤的伤口很容易感染化脓,及时消毒和敷药十分重要。
烈酒擦伤朱岳的伤口,他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轻颤了一下,一声不吭。
秦柳暗暗佩服朱岳的忍耐能力。
烈酒擦拭伤口的刺激性有多大,有多疼,她可是知道的,那痛楚不亚于钝刀子割肉。
两人躲在雪洞里,本就光线昏暗,秦柳并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只是尽可能地节省每一份热量,每一份粮食,确保通气口没有被大雪堵住。
约莫第三天的时候,秦柳出了雪洞,发现太阳出来了。最表层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化成水又结成冰,形成了一层厚实的冰壳子。
朱岳已经退烧,偶尔能起来走动。
秦柳大大松气——有些讲究的朱岳就可以自行解决解手问题了,不用她绞尽脑汁贴身服侍。
经过几天的相处,大家都熟悉了不少,晚上冷得要死的时候,搂着互相取暖已经是见惯不惊了。
秦柳很自然地把小手塞到朱岳腋下取暖——可一旦想到这人是朱岳而不是巴尔斯,多多少少会让她有些尴尬。
这天醒过来,又感觉到有硬硬的异物顶着自己腰间,秦柳还是忍不住了。
她缩回了放在朱岳腰间的手,尽量让语气变得不带感情:“朱大人,我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刘雪绛小姐,而是巴尔斯王子的未婚妻,不会再与你有苟且之事,还请自重。”
随着朱岳的伤势日益好转,两人被困在这处雪窝无法动弹,若不早些划清界限,擦枪走火只是迟早。
她得冷下心肠,不能随性行事。
秦柳觉得自己说这话就像婊子立牌坊,既要实惠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实在是无耻极了。
她有点心虚地看着朱岳离自己并不远的脸。
朱岳闭着眼睛,脸上有一丝尴尬闪过,尽可能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唐突姑娘了。只是刘小姐,何故说一个‘再’字?”朱岳终于说话了,声音不高,道歉的诚意十足。只是他的眼睛睁开认真看着秦柳。
秦柳有些尴尬。
她想了几瞬还是说道:“我虽不曾恢复全部记忆,可有些场景还是会在脑中浮现。当初让刘小姐未婚就失去贞洁的,不是大人您吗?”
朱岳眼中有不容置疑的错愕,脸色一片苍白。
秦柳以为他不想承认,刚想出言质问,却听到朱岳试探着问道:“你确定?”
秦柳有些鄙视朱岳。无论装得多么彬彬有礼道貌岸然,无媒无聘夺了人家未婚姑娘的清白,在礼教森严的大明朝,总是不道德的事。
她和巴尔斯两人共赴巫山,也是在达延汗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前提下才发生的。
“我还能拿此事污蔑你不成?有没有做过,朱大人心里没数吗?”秦柳有些气愤,敢做不敢当,朱岳再怎么装清高贵气,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朱岳缓缓深吸气,过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只怕让刘小姐失望了。朱岳自小练的是童子功,一年前才将将练成。若是未练成前不能守身净性,自身将受到严重反噬,轻则武功尽失,重则经脉寸断卧床难治。”
这回轮到秦柳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