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的举子聚会,魏钰其实很早就来会所了。
在京都顶端的权势者面前,各种小道消息那都是尽收其耳的。
魏钰本就想在春闱的时候挖掘一批人才,所以早在有举子开始进京后,他就吩咐了护卫多关注些。
不过关注归关注,但一般情况下,魏钰其实并没有多询问。
毕竟这人都才刚进京,品行如何都还不清楚,是贪婪还是虚荣,是胆怯还是沉稳,总之都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虽然举子们都在观察中,但那些名气大的,魏钰其实也都知道。
——这届春闱有两个小三元,一个是徐州来的路修函,年方二三,一个是青州来的白非鱼,年方十九。WWw.GóΠъ.oяG
这两个是第一层次的人才,名气太大,关注度太高,魏钰虽然垂涎,但也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拐。
毕竟这俩一看就是前三甲的苗子,人家那般年岁就能入朝为官,给皇上效力,瞧着是仕途正好,怎么可能愿意跟着一皇子胡来。
所以魏钰压根没将希望放在这俩上。
他想拐的是那些出身不高、品性上乘的举子,有没有名气都不重要,只要人品好,肯学,能被他拐走就行!
重点是肯跟他走啊!!
魏钰本来还愁如何跟那些看好的举子们近距离接触,结果手下护卫一说举子们有聚会,他立刻就知道机会来了。
聚会啊。
举子们自发举办的聚会啊!
这么一座值得他挖掘的才子宝矿摆在眼前,他这个做hr的要是不抓住机会,日后又该上哪儿去认识这么多的人才不是?
拐人的行程要提上来,要是不赶一下行程,这黄花菜凉了都不知道。
所以聚会说的是巳时,他提前一个半时辰就到了,是所有人中到最早的。
因着关系硬,魏钰直接就待在了庭院隔壁的阁楼。
阁楼,地方高,视野好,不用跟人在下面挤,整个举子们待着的庭院,他一下能全部尽收眼底。
主持人秦时的发言,路修函的第一个站出,领着小山一样壮实小厮的白非鱼……魏钰都拿望远镜一一看过了。
要说这举子质量嘛,若让魏钰总结的话,那只能说一个个的颜值都还挺不错。
果然有才的人连长相都是好的!
就算外貌一般,但那股书卷气质也比一般人能打。
实在太侮辱人了。
魏钰是在一个个都聚在回廊下的时候才过去的。
彼时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写文章的人身上,根本就没几人注意到有人进来。
魏钰一路堪称的顺利到了回廊下。
他从前端开始走,沿路听到有不少人在讨论自己写的、或是别人写的文章内容。
都是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讨论的内容跟魏钰之前看的那些废话截然不同。
听到感兴趣的地方,魏钰会顿足细听;见到有人争执,他也会投过去几眼。
方生跟在他身后,对于自家殿下之前看中了哪些人,他这个做护卫头子的可谓再清楚不过,于是在瞧见那些人时,方生还会提醒几句……
董生是魏钰走到最后,看到的最后一个还在写文章的人。
左右是最后一人,停下也不碍事,所以魏钰便站在他身后想想对方都写了什么。
内容嘛,没看到多少。
毕竟人家都快搁笔,但对方那手好字,魏钰却看在了心中。
“兄台勿怪,在下一路过来,但瞧旁人都已落笔,唯有兄台还在沉思,不免心生好奇,所以便想着过来问候一声。”
对着这一身白衣略显寒碜的青年,魏钰拱手笑着,半点傲慢未有,他目光瞥向桌案的纸张,问道:“兄台这是已写完了?”
董生微怔,连忙点头,“是,刚好写完。”
“那,不知兄台可否借我一观?”
这不客气的话语,偏偏态度又并不强硬,反而还透露着一股子温和。
少年人的矛盾态度,让从未遇见过这种人的董生有些不自在,但他瞧着对方眼神纯正,不像是不怀好意之人,犹豫过后不免点了点头。
“无事,王公子请看。”
董生将写好的文章拿起,亲手递了过去。
魏钰接过,立刻笑着冲对方挤挤眼,“兄台慷慨,小弟多谢!”
少年郎顽皮的举动,亲自将那股贵公子的疏离给打破,这让心怀紧张的董生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笑了笑,看着捧着他文章认真观摩的少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也就回身收拾了下桌案。
董生在收拾桌案,而看文章的魏钰却是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可能又捡了个宝!
“嘶。”
魏钰轻轻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眼董生单薄的背影,然后又低头再看眼文章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金戈之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说呢。
这个叫董生的年轻人别看瘦瘦弱弱的,但这手字,这写出来的文章可一点都不温柔文弱啊!
题目是如何肃清朝堂,旨在如何使朝堂吏治清明,别多上那么多的贪官污吏,这人倒好,提出来的规避方法,从防微杜渐、善纳监察御史开始,一直提到重新修正律法,最后还隐约有改革制度意思!
魏钰觉得这人思想是没问题的,甚至是十分正确的,减少贪官污吏嘛,监督、律法、制度,三者缺一不可,但关键是要一步步来啊!
沉疴积弊下,首先要把那些素位裹尸的官员铲除,而这种事至少要筹划个七八年才能推行!
偏偏这董生字里行间就以一字概括:杀。
魏钰看着董生的背影觉得牙疼。
这是个沧海遗珠,真的,但就他这种骨子里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不怕死精神,未免有种一腔孤勇的天真了。
苗子虽好,但也得培养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