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心中一紧。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个人终究是他的生母。
不过,林重对林菀的话依旧抱有疑虑。
因为这个消息太突然、太蹊跷了,出现的时机也太巧。
万一是隐世门派骗他入局的阴谋呢?
电光石火之间,林重脑海内便闪过无数念头。
谨慎起见,林重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林小姐,你好像找错人了,我不是你的表弟,也没有母亲。”
“你有!”
林菀斩钉截铁道:“你的母亲就是我姑姑,姓林名岚,如意门前代大师姐,只要你去调查一下就能明白我没骗你。”
林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纷乱的思绪此起彼伏,竟无法形成完整的想法。
他的心乱了。
苏妙悄然起身,走到林重背后,玉手按着他的肩膀,樱唇凑近他的耳畔:“林小姐应该没骗你,那位应该是真的碰到什么危险,否则她不会如此着急,你没必要试探她。”
如兰似麝的幽香传入林重鼻端,后背被两团柔软且充满弹性的事物抵着,林重心弦微动,大脑陡然恢复清明。
他无瑕去仔细体会那种美妙的触感,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机上,沉声道:“林小姐,我姑且相信你所言为真,她出了什么事?”
林菀正准备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可话语涌到喉咙,又忽地闭上了嘴巴。
如意门对她有栽培之恩,林家对她有养育之情。
倘若如意门和林家因为她而遭至灭顶之灾,那她岂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但是如果不告诉林重真相,姑姑又如何才能获得自由?
又如何才能脱离囚笼,改变悲惨的命运,与自己的孩子重逢?
饶是林菀冰雪聪明,心灵剔透,此刻夹在亲姑姑和门派家族之间,也不禁左右为难,彷徨无计。
“林小姐,你还在吗?”见林菀良久不说话,林重眉毛微皱,主动问道。
“唔,嗯。”
林菀心乱如麻,含糊地应了两声。
“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去救她?她目前在哪里?谁想对她不利?”
林重忍不住加重语气,犹如连珠炮般抛出好几个问题。
他的心情同样颇不平静,故而丝毫没察觉到林菀的异样。
听出林重语气里的焦躁急切,林菀更不敢开口了。
就在林重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苏妙忽然挨着他坐下,同时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手:“让我来吧。”
“......好。”
林重看了苏妙精致绝伦的俏脸一眼,把手机放到后者手中。
苏妙拿起手机,用清冷淡定的声调道:“林小姐,我是苏妙,其实我之前已经调查过了,林岚女士跟林重确实有血缘关系,而你也确实是林重的表姐。”
“你好,苏小姐。”沉默良久,林菀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
她似乎变成了锯嘴葫芦,惜字如金起来。
苏妙对此不以为意:“二十多年前,身怀六甲的林岚女士无故失踪,而如意门和林家却没有任何反应,再联想到你今天突然打电话,林岚女士其实一直呆在如意门吧?莫非她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手机那头的林菀表情一变,嘴唇闭得更紧了。
但此时此刻,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林重眼神冰冷,莫名的气息在身周涌动。
“我本人也是豪门后裔,门派世家的规矩有多严苛,我最清楚不过,林岚女士未婚先孕,毫无疑问触碰到了如意门和林家的逆鳞,你固然看不惯门派家族的做法,但他们对你毕竟有栽培养育之恩,所以我十分理解你的顾虑。”
苏妙言语平和,字字句句说进了林菀心底:“然而,真相或许可以隐瞒一时,却不能隐瞒一世,以苏家和武盟的能量,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
“你的这个电话,不是害了如意门和林家,而是拯救了他们,避免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避免他们给自己引来万劫不复、无可挽回的结局。”
“趁一切还来得及,趁一切尚能挽回,我们必须纠正过往的错误,必须作出正确的选择,林小姐,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手机那头安静了很长时间。
林菀正在进行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苏妙条理清晰的一番话,确实说进了林菀心坎里。
她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纠正错误,拯救门派和家族吗?
杜怀真因爱徒之死,屠灭千机宗高层,令一个传承悠久的隐世门派烟消云散,再无丁点痕迹留存。
得知昔日真相的林重,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良久之后,林菀方才幽幽道:“苏小姐说得对,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反正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苏妙立即问道:“林岚女士有生命危险吗?”
这是她与林重最关心的问题。
“暂时没有。”
林菀答道:“姑姑虽然受了重伤,但我离开的时候,她并无性命之忧,不过......”
“不过?”
“不过她被祖母关进了寒狱,那个地方环境恶劣,气温极低,姑姑又有伤在身,恐怕伤势会加重吧......”林菀艰难道。
侧耳倾听的林重双拳紧握,面无表情。
“能不能告诉我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感受到林重的气机变化,苏妙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防止他失控暴走:“林岚女士为什么要遗弃自己的孩子?”
“姑姑没有遗弃表弟,他是被人偷走的。”
林菀轻声道:“二十多年前,林渊先生死后,怀有身孕的姑姑偷偷返回家族,想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却遭到族中长辈的阻挠。”
“族人们认为姑姑未婚先孕,有违妇道,而且还丢了如意门和林家的脸,让她把孩子打掉,但是姑姑不同意。”
“为了让姑姑忏悔认错,家族把她软禁于山谷内,然而姑姑性格倔强,硬生生独自把表弟生了下来。”
“表弟出生后不久,姑姑就因为营养不良、疲累过度昏迷过去,等她再次苏醒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姑姑漫山遍野的寻找,祈求族人和同门把孩子还给她,却从未得到回应,她想亲自去外面找孩子,也一次次的被阻拦。”
“二十年中,姑姑被关在如意门内,过着离群索居的孤寂生活,她从未忘记过表弟,也从未放弃过希望。”
“我同情姑姑的遭遇,决定帮她找到表弟,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