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吟的心开始往下沉,仿佛沉浸到了一片冰冷的湖中,“我没有贪墨,更不会由宸王支持着去贪污银钱!”
他们怎么能……
怎么能借着她来污蔑萧惊寒呢?
慕晚吟双手握拳,泛红的眼圈里,满是愤恨。
“皇上。”
众人争执不下,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抹喑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宸王养伤,已多日不朝,我等也十分担心宸王的身体状况,如今李大人既然言及宸王,说他包庇慕太医贪污,那皇上何不召宸王入文德殿,当众与慕太医,与李大人对峙一番呢?”
宋锦承身穿绿色官服,俊挺的身姿,卓尔不凡的气度,在众臣之中十分惹眼。
他说的话又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镇国公也觉得,“皇上,不如召宸王上殿一问吧。”
这事李御史提了,就得把人找来问一问,当面说清楚。
而且有宸王在,他定然是要护着慕晚吟的,慕晚吟的境况不至于太惨,起码宸王看在情分上,也不会让她被抄家。
镇国公说完,幽幽看了一眼跪在慕晚吟身边的人。
赵士程的小白脸上,红晕未曾消退,显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倔强了。
镇国公看的直摇头。
慕晚吟不想这么做,“皇上,您明察秋毫,赐微臣和离书之后,微臣与宸王绝无来往,您因此事召宸王上殿,难道不是污他的清名吗?若传出去,世人岂不嘲笑宸王,为区区三万两而被皇上怀疑?”
献文帝眼底划过一抹冷,慕晚吟到底还是心系他弟弟的。
不想让他上殿,无论是关心他伤势也好,还是不想让他被牵扯到这摊浑水里也好,总归都是为他好。
可他怎能如此为他‘好’?
献文帝捂着胸口,身子十分虚弱的样子,“惊寒养伤多日,朕也许久未见他了,但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此事,愿意入宫来见朕,若是他不愿……罢了,洪大监,派人去宸王府知会一声吧。”
他一个皇帝,此刻要派人出宫时的姿态,显得十分卑微。
能够让他如此卑微,足见宸王地位有多高,他对弟弟的手足之情,有多强烈。
此前还在议论,萧惊寒飞扬跋扈,不敬兄长,不尊皇上的朝臣,此刻又开始了这番的闲言碎语。
慕晚吟听着这些议论萧惊寒的闲话,不自觉的捏起了裙角。
她太疏忽大意了!
她以为自己跟萧惊寒和离,就能专心于自己的本职了,可她怎么没料到,这些朝堂上的人,他们会无孔不入的想要攻击萧惊寒啊!
她真是太过疏忽,自己一点银钱上的错漏,不仅给自己惹麻烦,还把萧惊寒给牵扯了进来!
他伤还没好吧?
待会儿若他来了,她该怎么办?
“皇上!皇上!宸王他……他来了。”
洪大监服侍献文帝多年,是他身边最为沉稳,波澜不惊的人,此刻却脚步匆匆的回来禀告。
“他来了?”献文帝眼前一亮。
他心底是有些得意的,他便知道,遇上慕晚吟有关的事,萧惊寒便是和离了,也要为她马不停蹄的赶来。
他困于情爱之中了,心中便有了割舍不下的人。
这割舍不下的。
可是好弱点,好把柄啊!
慕晚吟背脊紧绷,萧惊寒的长靴踏入大殿,分明没什么声音,可她的耳朵就像是被放大的感触一样,听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入。
“咚,咚,咚!”
心跳已经失控了,直到她身侧不远的位置,男人的玄色长袍被风扬起,拂过她的手臂,仿佛一阵微凉拂过心尖。
慕晚吟不自觉的垂眸,不敢抬头去看萧惊寒,她甚至鼻头有些发酸。
她还是牵连到他了。
萧惊寒着玄色蟒袍,锦绣的金线滚边,贵气端方,他生的精致的眉眼,目不斜视的看向献文帝,下跪请安,“微臣萧惊寒,参见皇上。”
众臣都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宸王下跪了?”
“怎么……今日是这般?”
“皇上爱弟弟,十年前便许他特权,可见帝王不跪,如今这般是……”
什么情况?
慕晚吟看着跪在自己右前方的男人,心头也是一惊。
她既觉得愧疚又丢脸,可看到他这么跪在面前,心底还有一丝泛酸。
她自认识他,便不见他跪过。
便是对献文帝服软,也是为了替她请求女医官一职。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却被她牵连了。
献文帝的心里有些慌乱,“你这是做什么?洪大监,快去扶起宸王来!朕何时要你跪过?朕早就许你特权了。”
萧惊寒面部轮廓坚毅,眉眼疏冷,嗓音里更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寒,“微臣以往得幸垂怜,可不跪帝王,实乃皇上宽仁,如今方知此乃大不敬之罪,过往种种僭越,都该向皇上请罪,大晟朝上下唯皇上独尊,不可有特权之例。”
他说完,弯腰叩头,认错态度十分的诚恳。
献文帝心里更慌了,他让洪大监去扶,洪大监这点力道,又怎么可能扶得动萧惊寒?
献文帝深吸了一口气,“惊寒,你这是在与朕闹别扭吗?”
萧惊寒依旧跪伏,“微臣不敢,请皇上恕罪。”
他跪在地上,嘴上说着不敢,姿态却别提多生疏了,这难免让众臣怀疑,之前皇上对宸王那么宽容的态度,该不会是……
捧杀吧?
朝中机要大臣,还有镇国公这等的武将众臣,眼神都开始有些细微的变化了。
献文帝心中早已咬牙切齿,面上却不得不把这事给抹过去,“罢了,你对朕有所不满,朕改日再与你详谈,今日你来的正好,朕原本命慕太医负责修建城中的四座医院,如今才刚刚开始,她便有贪墨的嫌疑,三万两白银凭空对不上账,此事你有何看法?”
献文帝问的十分委婉了,只是让萧惊寒说说看法,言语之间,还颇有些,若萧惊寒要包庇,他定会依从的意思。
这又不免,在朝中激起了风浪。
李御史听后便冷笑,“微臣可算是明白,为何慕太医一介女流,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入太医院当什么女医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