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政道带着几个儿子和孙子亲自来到大门前。
庞佟与胡可贞正立在门外。
“谢公怎么亲自迎出来了?”庞佟忙是上前拱手。
他本以为谢政道会让自己的儿孙出来相迎。
却没想到谢政道亲自出来相迎。
谢政道呵呵一笑:“大家平日里同朝为官,两看相厌,老夫也没想到你们会来。”
谢政道这话说得直白。
围观的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老爷子今日是要生气了吗?
谢政道一怒可能是血流漂杵的事。
庞佟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上了朝堂,我还是会反对谢公的一些政见。”
“但下了朝,咱们都是一群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我还是盼着你能多活几年,我好向你讨教养生秘术。”
谢政道盯着庞佟,许久他哈哈大笑:“说的好!”
“庞阁老请!”
胡可贞摆了摆手:“谢公!”
“只请庞阁老不请我吗?”
胡可贞说着将手中的一方砚台拿出来晃了晃。
“我家儿媳好歹是谢家的人,我来攀个亲戚可否?”
谢政道接过砚台看了看:“竟是胡大人最喜爱的那方?”
“这个亲戚老夫的认!”
胡可贞有一方宝贝砚台,是整个大宁朝廷人人都知道的。
谢政道没有想到胡可贞愿意割爱。
很显然,胡可贞是在向谢政道示好。
谢政道猜想,胡可贞是希望自己支持他入阁。
但,这是不可能的。
谢政道带着两人入席,本来热闹的席间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本来在他们之间可以聊的话题,也便不能聊了。
所有人都盯着谢政道,等着主人发话。
谢政道呵呵一笑:“大伙这是怎么了?”
“庞阁老和胡尚书来给老夫祝寿,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事。”
“该高兴,该高兴啊!”
下面的客人们都讪讪附和了几声,没人接话。
庞佟无奈苦笑:“早知道就不来了,搅了谢公的寿宴。”
“真的是不好意思。”
谢政道摆了摆手:“庞阁老莫要自责,是这些年来咱们走动太少了。”
“日后多走动走动也便熟络了。”
“来来来,我们饮酒!”
谢政道不希望面上太难看,还是在维持基本的平衡。
谢世安忙是上前为庞佟和胡可贞斟上了酒。
胡可贞嗅了嗅道:“这酒莫不是河岔台?”
“闻着可是奇香无比。”
谢世安笑着点头:“胡尚书真是好见识。”
“这确实是一种叫河岔台的酒。”
谢家的库里存满了各地献上的好酒。
但谢政道唯独对这河岔台酒情有独钟。
不过,谢家却没人能说得上来这河岔台酒的来历。
他们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一款酒的来路。
胡可贞呵呵一笑:“没想到谢公对杨陌的酒也喜欢。”
谢世安闻言脸上的神色沉了下去。
这河岔台酒居然是杨陌的?
谢政道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摆了摆手:“是谁的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助兴。”
“这酒可烈着呢!”
“都尝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个桌上的宾客都开始来为谢政道贺寿。
谢政道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与众人对饮。
不得不说这个老头的酒量真是不错。
就在寿宴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一个通政司的小吏匆匆地赶到了谢家。
“干什么的?”谢家的门房拦住了他。
“我是来给顾阁老送折子的。”小吏拱了拱手。
谢家的门房冷哼一声:“什么折子这么重要?”
“不能等寿宴结束了再来吗?”
小吏摇了摇头:“这是顾阁老吩咐的,折子的盒子上如果有三枚火漆印章,便要立刻交给他。”
门房伸手:“给我吧,我去给你送。”
小吏有些为难:“我得亲手送给他。”
“那你等着吧。”门房甩了个脸色不再理会他。
小吏抱着盒子在门口来回踱步。
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让门房转交。
门房拿过盒子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三枚火漆印章。
于是他便一层层地上交,最终由谢家的管家呈交到了顾维庸手中。
顾维庸悄悄地闪到一旁,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中有一份折子外加一封信。
信是顾鼎臣亲笔所书。
大致内容是随州知州肖大宝上报随州的一场变故。
蔡家的蔡旻与杨陌竞争随州的布市,没有竞争成功。
他的儿子雇佣了一群悍匪前去找杨陌寻仇,却被杨陌反杀。
而蔡家也遭到了那群悍匪的洗劫。
但顾鼎臣对于折子的内容有所怀疑。
肖大宝本就不是顾家的心腹,他表示要调查一番。
但涉及杨陌这个爵爷,他不好下手。
于是请示顾维庸,是否动用朝廷的力量。
顾维庸打开折子一看,与顾鼎臣描述一致。
他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个折子呈交给谢政道。
就在这时,蔡昌起身如厕,恰好经过顾维庸身旁。
顾维庸伸手拦住了蔡昌:“蔡侍郎,你家中的变故为何没听你说起过啊?”
按说蔡家出事,蔡昌应该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但蔡昌不但没有返回随州处理,还跑来给谢政道祝寿。
蔡昌皱了皱眉:“顾阁老何出此言?”
“我们蔡家什么时候发生了变故?”
听到顾维庸的话,蔡昌的心里其实是咯噔一下。
弟弟蔡旻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书信了。
不会真的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维庸将手中的折子丢给蔡昌:“你自己看看。”
蔡昌一脸疑惑的接过折子,打开后一字一句地仔细读完。
“荒唐!真是荒唐!”蔡昌险些笑了出来。
他感觉折子里写的简直都是些笑话。
蔡家怎么会这么惨?
但顾维庸脸上的神色告诉他,这折子没问题。
顾维庸淡淡地说:“蔡侍郎,不如赶紧写封信回家问问吧。”
“这折子是京西南路安抚使顾鼎臣呈上来的。”
“是随州知州肖大宝亲书。”
蔡昌闻言有些慌张:“不能吧,那个随州同知与我相熟,他也没给我报告这事啊!”
“他不可能不告诉我啊。”
顾维庸从蔡昌手中抽回折子:“那便不是老夫该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