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同双腿骨折,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杨陌下一步还要怎么折磨他。
他只想逃跑。
听到杨陌说自己可以回家,他如蒙大赦。
但是他的腿已经断掉,怎么逃?
这难不住玉树临风的随州第一公子。
腿断了,他还有双手。
爬他也要爬回去。
蔡玉同二话不说转身便向外爬去。
爬出了庄家的大堂,蔡玉同从台阶上滚入了院子。
双腿的疼痛让他两眼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恶魔!
杨陌就是个恶魔!
蔡玉同在心里断定。
他来不及想更多,只是充满惊骇地爬行着。
爬行的时候,拖着的双腿发出咔咔的骨头摩擦声。
断裂的骨头刺穿了皮肉,鲜血缓缓流出。
他白色的燕国绸裤被他双腿流出的鲜血染红。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条绸裤。
是他爹通过燕国商人从洛阳的成衣店为他带回来的。
这种花色样式的裤子在大宁很难见到。
这曾经是他在随州的公子哥之间炫耀的资本之一。
可眼前,绸裤沾满了红色的血污。
蔡玉同顾上这些,他气喘吁吁的奔着大门口爬去。
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杨陌缓缓的跟着他。
一百名黑衣勋卫也缓缓的跟着他。
陈南思皱了皱眉,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陌哥儿,不如一刀杀了他吧?”
杨陌冷冷的说:“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一路爬回蔡家。”
“让全城的人都看看蔡家的下场。”
“让仓桥直街的冤魂看到蔡家的下场。”
灭蔡家,给庄若南的家族报仇。
杀蔡玉同,给那些被他折磨致死的女孩儿们一个交代。
简单的杀死他,根本没法向他们交代。
还要让他们都看到蔡玉同痛苦的样子。
陈南思不再多言。
她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血肉横飞,见过太多的残肢断手。
但那是战场,理当发生这样的事。
如今在一座城中,看到这种惨状,陈南思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过杨陌说得对,有些罪大恶极的人,痛快的死简直是一种奖赏。
于是,陈南思闭口不言不再说什么。
蔡玉同一心的逃命。
他爬出了大门口,又从大门口那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他的身上被磕碰的疼痛难忍。
浑身的疼痛让他痛哭流涕。
“爹啊!”他满脸的泪水,想起了自己的老爹。
那个虽然总是责骂自己,但却给了他最多安全感的人。
那个蔡家的顶梁柱。
“爹啊,你快来救我啊!”蔡玉同声嘶力竭地喊着。
但他的声音怎么可能传到蔡旻的耳朵里。
即便是传到了又如何?
蔡旻此时病入膏肓,早已没有能力救他。
蔡玉同爬到了他带来的家丁的尸体身旁。
尸体,蔡玉同见过很多。
他也亲手让很多人变成了尸体。
以往,他看着尸体都是居高临下地看。
那是一种看死去的猎物的感觉。
他第一次用平视的视角去看尸体。
这些家丁不久前还是他仰仗的实力。
现在一个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头颅都已不在项上。
他迅速地收回目光。
不再敢去看这些冰冷的尸体。
他生怕这些人就是他的下场。
聚了聚气力,他向着来时的路爬去。
脸上的泪水夹杂着汗水又沾上了泥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气喘吁吁地爬过庄家的范围。
总算来到了仓桥直街第六户门前。
他耳边隐隐又响起那惨嚎的声音,但又像是指责声欢笑声。
他听不太真切。
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骇然的感觉。
杨陌带着他的勋卫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蔡玉同不敢回头去看。
他爬到了第五户的门前,欢笑声听得更明显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可怕。
他腿上的鲜血越流越多。
鲜血的痕迹沿着他爬行的线路涂抹着地上的泥土。
那鲜血喂养着死在这里的冤魂。
冤魂肆意的啃食着蔡玉同的灵魂。
让他备受折磨。
终于,他爬出了仓桥直街。
爬过仓桥,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街上的人们注意到了地上爬行的蔡玉同。
满脸的泥污让他看起来像个怪物。
他口中发出的嗬嗬的声音更让人们觉得可怖。
“是个怪物!”有人喊道。
“快跑!”
但也有人注意到不远处跟着的杨陌和他的勋卫。
那么多全副武装的人跟着蔡玉同。
人们心下稍定。
“那不是杨爵爷吗?”也有人认出了杨陌。
“是呢,他怎么带来那么多兵?”
“人家是爵爷,本来就有亲卫。”
“那前面那个人看来是得罪了杨爵爷!”
“得罪杨爵爷?那不就是蔡家的人吗?”
人们小声地议论着,看着那个怪物缓缓地爬过。
“蔡玉同!那是蔡玉同!”一个人大声喊道。
他认出了随州第一公子蔡玉同。
其他人都跟上去查看,果然是蔡玉同。
“真是蔡玉同!”
这如同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迅速传遍了围观的人群。
蔡玉同看到那么多人围了过来,痛苦地求救:“救我!”
“救我!我爹给你银子!”
“我呸!你们蔡家欺负我们的时候怎么没这么低三下四?”一个围观的人重重地踹了一脚蔡玉同。
“就是!随州被你们蔡家害惨了!”其他人附和。
蔡玉同在围观人群的谩骂声中又爬了几百步。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两腿的失血让他头昏眼花。
他能听到自己慢慢变小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可他们蔡府还要在几条街之外。
但他不敢休息。
他的双手已经磨破,开始流血。
双手的刺痛和双腿的伤痛让他几次险些昏倒过去。
他用袖子包了包双手,继续咬牙前行。
又是一条街。
“蔡玉同!你还我女儿!”
一个老太太从人群中冲出来厮打着蔡玉同。
她的女儿便是被人牙子卖给了蔡玉同。
又被他折磨致死,剥皮包了床头。
蔡玉同惊骇的大叫:“不是我!我没有!”
“救命啊!”
更多被蔡玉同害死的女孩的家人赶到,他们肆意地发泄着恨意。
“住手!都住手!”一队衙役从癫狂的人群中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