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州已被围困数日,城中开始出现了粮荒。
本来,汉州是个交通极为方便的城。
南北东西的粮食都可以快速运送到汉州。
所以,汉州的粮商和百姓都没有大量屯粮的习惯。
可眼下,百姓们的存粮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城中也只有大户和粮商手中有一点存粮了。
指挥使为了保证军队用粮,强行将各大粮行封闭。
百姓手中余粮耗尽,都已经山穷水尽。
此时城中部分人开始鼓动百姓造反。
给谁当百姓不是当百姓?干嘛非要死磕大宁?
只要城门开了,粮食不就进来了?
这伙人本以为鼓动后可以让百姓们作乱投敌。
但他们发现实际上收效甚微,经过打探才知道,汉州南城的一处街道上有人在放粮。
只要有了粮吃,百姓谁还会受到他们的鼓动?
他们悄悄混入买粮的人群中,前去探看。
记下了地址后,入夜时分他们又回到了那里。
他们准备将那些粮食一把火烧掉,彻底断了百姓的念想。
为首的一人看了看那块“洪山县商会”的牌匾,确认地点无误后,带人翻墙入内。
他们发现这个商会里空间巨大,里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东西。
他们摸到了一个房间,推开门后用火把一照,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无比。
屋里堆满了羽箭和奇奇怪怪的弓,墙上则挂满了有花纹的黑色钢刀。
而屋子的一边,是正在制造的武器。
看起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兵工厂。
“老大,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器?”一个人小声问。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那领头的怒斥。
“反正他娘的都是对付大帅的,一把火都给他烧了!”
几个人暗暗点头,刚准备将火把丢过去时,屋子外面响起了冷笑声。
一个生的如铁塔般的黑脸汉子带着几十人进了屋子。
“早……早……”
杜伏青皱了皱眉说:“白日里就看你们不像什么正经百姓,果然夜里又来了。”
几个人相视一眼,准备杀将出去。
他们可是荆州南路节度使麾下的兵,一般的家丁可拦不住他们。
可当他们挥刀对着那伙人砍去时,却发现对方的可怕。
只几个回合,他们就都被制住了。
“大爷饶命!”为首的人大叫。
杜伏青将斩虏刀在他脸上轻轻拍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从城外潜伏进来的,是李四维的人。”那人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理,痛快交代。
杜伏青微微皱眉:“原来是叛军的细作。”
“都砍了吧!”
护商队的队员立刻挥刀准备将他们悉数砍杀。
“慢着!”杨陌带着丁尚香也来到屋内。
“这些人要留下来,还有用。”
杜伏青一抱拳:“是!”
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算你们命大!”
说罢,杨陌让杜伏青将那群叛军细作押下去关了起来。
丁尚香好奇地问:“杨公子,你把这些人留下有什么用?”
“他们可是叛军啊。”
杨陌笑了笑说:“这些人既然是细作,那就可以和叛军联系。”
“咱们可以利用这些人的身份做一些事情。”
丁尚香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这些天她慢慢地从赵才等人的口中了解了眼前这位读书人的过去。
原来之前传闻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她对杨陌的防备慢慢地完全解除,而且还渐渐生出一种崇拜感。
她多么希望丁家水寨也有一位这样的寨主。
丁尚香掌管水寨以来,繁杂的事情让她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现在都被困在汉州城了,哪有时间想外面的事情。
好好考虑下如何突围出去才是正经事。
杨陌看着丁尚香走神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丁尚香脸上一红:“没什么。”
“对了,水猴子刚才回来了。”
水猴子是丁尚香手下一个水性极好的人。
前日,她派水猴子从汉州城的水闸下潜水出城给洪山县县令送信了。
杨陌闻言喜上眉梢:“哦?他把信送到了吗?”
丁尚香点头:“亲手交给了胡县令。”
杨陌点了点头,只要汉州还没被攻陷的消息传出去,朝廷一定会派援军前来的。
……
日上三竿,围城的叛军发起了又一次的冲锋。
没有攻城的器械,靠人靠云梯实在是收效甚微。
将领们也是一筹莫展,不能在汉州被拖太久。
为了鼓舞士气,李四维这次亲自带队,他来到了汉州城城楼下。
城楼上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老头立在那里。
“喂,老匹夫!看你服色你就是汉州知州吧?”李四维大声喝道。
汉州知州冷哼一声,他饱读圣贤书,深受朝廷的恩惠,今日他要怒骂李四维!
他要把读书人的风骨体现出来!
“李四维!本官就是汉州的知州!”
“你身为大宁的官员,如今却烧了大宁王旗造反,已成乱臣贼子!”
“你的名字会在大宁的史书中遗臭万年!”
李四维冷笑连连:“老匹夫,我劝你识时务一点,若是开门献城,我饶你不死。”
“说不定还封你个汉州侯做做!”
汉州知州闻言哈哈大笑:“笑话!我放着堂堂大宁的官员不做,给你当什么侯?”
“我自幼学的是经世治国,致君尧舜的道理,没有与你同流合污的道理!”
“李四维,朝廷如今必然已经知道你反了,不日必有大军来讨伐。”
“你现在乖乖逃走,回你的荆南,或许还能苟延残喘。”
“若是冥顽不灵……”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支羽箭贯穿了他的身体。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渗出,他觉得自己说不出话,发着抖瘫倒下去。
城下的李四维把长弓放好,冷笑一声:“废物,这群文官都是废物!”
周边的叛军看到首领亲手射死了汉州的知州,嗷嗷的欢呼起来。
这让叛军的士气大大增长,而守城的厢军则士气低落。
知州大人都被射死了,这城还能守几天?
军士们抬着汉州知州的尸体从城楼上离开。
消息很快传遍全城,整个汉州城都笼罩在一股低落的情绪当中。
这座城恐怕离陷落没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