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小固执
是夜。
庆江坊。
一台华生牌电风扇,呼呼送着热风。
两个只穿裤衩的爷们,躺在垫着凉席的棕绷床上,各睡一头。
灯已经拉熄,两人却皆瞪着眼睛,毫无睡意。
“庆有哥,你咋想的,怎么可能主动退学呢,大学生都不稀罕了?”
“没啥鸟用,我算是看清了,读出来又咋的?甭管分到什么单位,工资顶天过不了二百,你现在一天多少收入?”
“话…不能这么说。钱可能不多,但有权有势啊,多体面,多威风呀。”
“那是现在,我跟你讲,眼下大力发展经济,往后必定是经济社会,有钱才是爷。”
“我朋友给我的。”
人家李建昆不就是这样?
沈红衣心疼得紧,去厨房之前,先回到自己的闺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长条物,嗖嗖回到北房的堂屋。
“啊?徐学长被学校开除了?”
“放心吧,不用你说。”
当钱拿到沈学山手上后,他点了点,竟然有四百八十块。
“那…当然!”
奈何庆有哥拐弯抹角地不愿说,也是没辙。
沈红衣瘪着嘴,揉揉额头,“我奶奶还在世时常说,傻人有傻福。”
“乖,听我一回。看过那些东西,你父母不会再想跟他有瓜葛的。别让他们觉得还欠徐庆有的,那太糟心了。”
“那敢情好啊,往后带带。”
还被某人编排了一句“小短腿”。
“不是。”这话是沈学山说的,他推着轮椅给妻子倒来一杯水,没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询问起卖房子的事。
沈家,通火通明,一家人都没睡。
也没脸搁燕园待啊,学生们不知情,校领导可一清二楚。
“巧克力,可以补充血糖。”
徐庆有故作胸有成竹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去鹏城,我告你,上面已经拍板,那边正式设立经济特区,大有可为!你等着瞧就是,我绝对会在那边干出一番大事业!”
“必须的嘛!”
沈红衣见她在咀嚼,便麻利去厨房烧饭。
虽说局是李建昆设的,但不能否认徐孙子想要乱搞的事实。
李建昆用手指头戳了戳她脑门,无奈道:“你说你是不是傻。”
想赚钱,读完大学不能赚?再说现在已经在赚,庆江坊他们各有一半。
刘小江没再说话,静待下文。
他们买房子欠小徐三百,丈夫屁股下的轮椅也是小徐凭大门路买来的,问他多少钱还不说,来到首都大城市,他们询人打听过,说是这种高档轮椅,至少五百起。
沈红衣:“……”
沈红衣替她把包装袋撕开,露出棕黑的巧克力块,往她嘴里塞,沈母还以为是药,咬一口后,才不禁眼前一亮。
“行,行,你有福,你肯定有福,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及你有福。”李建昆苦笑道,“去吧去吧,麻溜地。”
“乱搞。”
“妈,你先歇会,我去烧饭。”
“要不,明天让红衣把小徐找来,先把这些钱给他?”
沈母哑然失笑,“你又是哪来的?”
“那…以后从我薪水里扣。”
沈母回家卖房子,今儿返京,傍晚才抵达首都火车站。沈红衣特意借来李云裳九成五新、公里数不超过一百的二六女式,刚给老妈拉回来。
刘小江听听有些道理,可仍然觉得庆有哥退学这件事里头,大有蹊跷。
沈红衣:“……”
望着妻子似乎故意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黝黑汉子咧嘴问:“咋这么多?”
“应该在,前段时间来过。”
“小徐暑假还在学校吗?”
这么好吃吗?
“红衣你哪来的?”
同一时间,往东头不远的五道口居民区。
沈红衣来到娘娘庙四合院,还自行车,碰上李建昆,说起父母打算找徐庆有还钱的事。
他们还欠人家小徐一大笔外债。
<div class="contentadv">这才是头等大事。
沈红衣犹豫一下,终究接过去。比起拿学长一些钱,她更不愿看到父母难受。
“也不多。等再攒几个月,肯定够。”
“喂!你把自行车推去啊,你大热天的,好远的!”
李建昆迟疑一下,没说钱他已经还过的话,那个轮椅是徐孙子买的,他并不知情。
“庆有哥,伱是想到什么赚钱的好路子了对吧?”
很金贵的那种。
李建昆示意她稍等,回屋取出一沓大团结。
沈壮也不白拿母亲的吃食,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妈,给你这个,可甜啦。”
“妈,你先把这个吃了。”
“晒黑了!”
本来便有低血糖,这会满脸菜色。
沈母心头也乐呵,含笑道:“得谢谢闺女,都说我们那块宅基地好,能出大学生,竟然有两家人抢着买,这一攀比,价格就上去了。”
一辈子没有欠人的习惯。
沈学山用力一拍大腿,反正也不太能感受到,喜不自禁。
沈红衣大吃一惊,“为啥呀?”
沈学山对未来充满期盼和信心,他在首都摆摊的收入,比在老家多出几倍。外加女儿还在勤工俭学,每月都拿钱回家。
沈学山想想放身上也不安全,点头应下,“那你明天去买几个好菜。”
本来她想借李建昆的“缝合怪”。
无奈身高有限,屁股坐在座板上,腿够踏板属实费劲。
就事论事,徐孙子替沈家还是做过些实事的,再给他几个大子也无所吊谓。
沈红衣好生把钱收起,嗖嗖出门。
攒钱不费劲。
“我给你家寄了点东西,你回去一看便知。不过,你知道就行,别跟你爸妈说我寄的。偷摸着打小报告,非大丈夫所为。我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他把你爸妈耍得团团转。”
可恶!
“你在燕园现在是找不到他的,名义上他已经退学,实际上被开除了。”
有个顶好看的包装袋,上头尽是看不懂的字母。
“这个你先拿着。我料想徐庆有现在应该在庆江坊,你去找他也好,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
隔天一大早,沈红衣得了差事出门。
沈壮好奇凑到母亲跟前,大眼睛打量着。
顶着大学生光环,走出去排面都不同。
“不用,我腿着就行。”
沈母示意他稍等,特意回房,褪去衣衫,从内衣的边封中,足足拆了五分钟线,陆续取出一些钞票。
沈母道:“应该还差不少吧?”
可怜姑娘在燕园一阵好找,哪里能找到徐庆有?
沈母慈爱一笑,把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小儿子一半,另一半塞兜里,准备留给女儿。她已经知道,这是零嘴。
“一个哥哥给的。”
沈母为了省钱,将近两天两夜的车程,只靠用丈夫退伍时的“军绿水壶”打的井水,和两个馒头充饥。
“噢,小徐是吧。”
沈母好奇接过打量,“这啥啊这?”
没人应茬,人已经不见踪影。
李建昆拍拍脑门,我这固执的媳妇儿啊,硬塞钱她都不要,求着她花都不干,养不白胖了还……
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