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医生喝得有点头晕,他连连称是,“行,都听你的,你安排就是。”
郭同志笑呵呵地拍了拍杜医生肩膀,“好好干,领导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冲着杜医生说话,却跟耿春来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妮立刻就明白了,这人跟耿春来一伙的。
等郭同志走了,耿春来就举杯,“杜医生,新物资要到了,可以把破烂清一清了吧?”
“清……等等,还是再等等,等新物资下来,再扔旧的,”杜医生喝多了,他大着舌头说道,“这些当官的啊,说话没个谱。”
耿春来顺着他,“行,啥时候物资到了,咱们啥时候清旧东西。”
元妮没说话,她心情很沉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怕公社有人插手,没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
就算顾超叔叔现在就起程,那也来不及啊。
怎么办?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元妮的风格,她很快想好了对策,“你俩慢慢喝吧,我先回去了。”
耿春来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时间还早。”
离开兽医站,元妮直奔四舅母娘家,希望时间来得及。
当天忙到很晚,元妮才回到自己家里。
第二天,她赶到兽医站的时候,发现杜医生跟耿春来都在大树底下睡着。
两人昨晚喝多了,也没回屋,顺手拽了条被子,就躺下了。
虽然现在天气炎热,杜医生到底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喝多了酒,所以头晕得厉害。
“杜医生,你干脆回屋躺着去吧,前边有我呢,要是我处理不了,再叫你。”耿春来摸了摸自己脑袋,他年轻,一点事没有。
“也行,那就辛苦你了,人老了真是没办法。”杜医生唉声叹气,回屋躺着去了。
元妮手脚麻利,帮着把大树底下收拾干净,抓了两把小米,就给杜医生熬起了米粥。
陶罐熬粥特别香,耿春来厚着脸皮,让元妮给他也来一碗,“下顿我请你。”
元妮犹豫了一下,这才给耿春来舀了半碗。
吃了粥以后,耿春来开始犯困。
他打着哈欠,帮一头老羊看了病,就靠着大树打盹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等耿春来醒来,太阳都要落山了,他看看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睡了一天?”
“你以为呢?”元妮翻了个白眼,开始装兜子,“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准备回去了。”
“等等,今天白天没啥事?就没人来看个病啥的?”
“有啊,简单一点的病,我就照着你那样处理了,实在处理不了的,就让人家明天再来。”
耿春来一听,心里头十分不踏实,“究竟怎么处理的?你也会看病?”
就在耿春来犯嘀咕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耿春来精神一振,顾不得再问,“送物资的来了,元妮,帮忙。”
有些旧东西,像是饮马槽,太大也太沉,没有汽车,根本拉不走。
耿春来把人领到饮马槽边上,“就是这个,先放水,要不然搬不动。”
就在这时,耿春来的目光扫过饮马槽,顿时发觉有些不对,他正要伸手去摸,就听到有人嚷嚷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啊?到底会不会看病?”
耿春来回头,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牵着一匹大青骡子,气呼呼地进了院子。
耿春来猛地一拍脑门,他睡了一天,这肯定是元妮给治疗过的病人。
他顾不得说元妮,谁让他睡了一整天?
要是追究责任,也得先追究他的责任。
元妮干脆躲到了饮马槽后边。
耿春来叹口气,迎了上去,“同志,别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这骡子本来拉不出,你们给它吃了啥?它刚回去,就开始窜稀了。”带头的壮汉,一手拽起大青骡子的尾巴,一手指着骡子的屁股,让耿春来看。
耿春来捏着鼻子弯腰,还没看清楚,就觉得一股臭气袭来,他暗叫一声不好,刚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骡子猛甩尾巴,噗嗤一声,就窜出一股稀粪。
只见这股稀粪,不偏不倚,直喷到耿春来胸口。
在这一瞬间,耿春来只庆幸骡子吃素,要是这家伙再吃荤,能直接把他给熏晕了。
几个壮汉都笑了起来,“你看清了吧?骡子就是这样拉的,你给它好好治治。”
耿春来的白衬衫都变了颜色,他脸都绿了,直接甩下衬衫,就跑到压水井边上清洗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卡车司机已经在壮汉们的帮助下,抬起了饮马槽。
耿春来刚好背对着大家伙,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就这么被人把东西搬上了车。
除了饮马槽之外,元妮还按照杜医生的要求,整理了不少旧货出来。
那些新配发的物资,从卡车上卸了下来,按照要求摆放到位了。
耿春来原本再看看饮马槽,可惜几个壮汉不肯放过他,非得让他先给大青骡子做治疗。
耿春来没办法,只好给抓药,等他忙活完,卡车已经开走了。
“元妮啊,都是你闯出来的祸,太耽误事了。”耿春来不敢耽搁,拔腿就追。
元妮笑了笑,没吭声,两条腿的,能追上四个轮子的吗?
新的饮马槽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这是个普通木质马槽,样子中规中矩,装满了水之后,牲口们一样喝得很香。
杜医生绕着饮马槽转悠了好几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更让杜医生感觉到奇怪的是,自打那天起,耿春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来上过班。
公社郭同志倒是来过一次,他说耿春来家里有事,人已经离开,可能再也不来了,让大家别惦记着。
杜医生倒没觉得奇怪,因为耿春来是外地人,他就是有点生气,耿春来一点礼貌都没有,说走就走。
谁都没想到,杜医生刚念叨完,耿春来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