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南面的风越来越大
残阳如血,映照着大地洒下一片血红,让原本就因为浸了太多鲜血而变得发黑的土地变回了鲜血刚洒下来时的颜色。
哇哇哇.
一声声凄凉古怪的叫声来自于枝头和半空上盘旋的乌鸦。黑色的眼睛提溜的转着寻找着下面可以就餐的位置。下面对他们来说本来是一场大餐,可后来燃起来大火,上好的新鲜的血食被扔进火里焚烧,可惜又无奈。
李佑军抬起头,皱眉瞥了一眼头顶上盘旋的乌鸦,心里很厌烦它们的叫声,让他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现在更是被吵得有些头痛。
实在忍不住了挥手扬出一块石子,打死一只乌鸦,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哇哇的刺耳叫声依旧四面八方的传过来。毕竟比起死一两个同类,下面一具具尸体散发出来的食物的诱惑才是最让它们着迷的。恐惧?诱惑面前已经抛之脑后了。
“哎!”
叹了口气,李佑军重新低下头,操纵着手里的法盘继续激发出一股股浓烈的火焰,为成堆的尸体提供持续焚烧的可能。不然光靠尸体堆周围的柴火不可能烧掉这么多尸体的。而且周围也早就没有什么树木可以用来当柴烧了。
不过即便法盘上镶嵌有灵石,可对于此时的李佑军来说,光是分出心神操纵就比较吃力了。甚至他的后背还带着伤,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锤的那一下伤到了骨头亦或者是伤到了脏器。
环视周围,浓烟和令人作呕的环境里干着和李佑军一样事情的还有不少。一些是李佑军的同门,一些则是军伍里的人。
“咳咳咳李大人,您休息一下吧,接下来我来烧。”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咳嗽,李佑军偏了一下头,然后拒绝道:“老何,该休息的是你。给你的疗伤药你吃了没?怎么咳得比刚才还严重了?”
“咳咳,李大人,您给的那哪里是药啊?那是丹,那东西是救命用的。我现在不过是伤到了脏腑而已,有些出血,我已经用法门控制住了,再等下喝点药汤就行了。丹就留着,之后万一还有重伤也好保一命嘛。”
李佑军本想说他身上还有很多这种疗伤的丹,但想到眼下的局面,一时间发现或许他身上的丹并不够多。所以张了几下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有了老何的加入,李佑军这边这一座尸山算是比预计的快了足足一个时辰就烧掉了。虽然不至于说都烧成灰。但已经焦了就行。
然后两人不过往后撤了两里地,便随便找了一个还算干爽的地方坐下,拿出水来往嘴里灌。即便是已经踏入玄脉境的李佑军此时也嘴皮开裂,口渴得厉害。在此之前他实在不想在到处飞灰着尸体骨粉的地方闻着那焦臭吃东西,即便只是水也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一口气将水壶里的水喝干,李佑军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此时扭头却发现身边的老何已经抱着水壶,喝了才一半便没了动静,仔细听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李佑军无声的笑了笑,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肌肉僵硬不说,似乎脸皮上还糊了厚厚的一层黑泥,是烟熏、血泥等等混在一起的东西,就像老何脸上的那种。
“呼!”
学着老何的样子,李佑军往身后的墙根一靠,让自己整个人松弛下来,接着拿出一块灵石在手里吸纳并且同时开始用吐纳术叠加恢复体内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灵气。
身体照惯性进入了全力恢复的状态,即便精神上已经很疲倦了,但李佑军还是清楚自己要活下去可不能像老何那样沉沉睡去。他与老何情况不一样,老何是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手段,而他有。这就是皇门云宗和普通军伍练气士之间的底蕴差距。
身体在忙活,脑子里却实实在在的空闲了下来。这也是最近这六天以来李佑军第一次没有在脑子里想着杀人、尸体、敌人等等字眼。
甚至可以说李佑军活到如今这岁数,这几天看到的死人比他前面二十多年加一起都要多好多倍。
来之前李佑军想过南面对抗云燕蛮子一定会非常辛苦和困难,也很可能会死在前线。但到了南面之后他却被安排在彭山城一线的兵堡中驻守,并没有直接上彭山关。
在关内听着每日关隘上传下来的战报,看着一个个奄奄一息被抬下来的军卒,李佑军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里想象着关隘上的惨烈战事。可始终不得亲眼所见。
再后来坚守了大半年,却因为关隘防御法阵损毁彭山关失守。李佑军明白接下来该自己厮杀了。可等到的却是近一月的“相安无事”。
在李佑军以为战事还会继续诡谲的安静的时候,突然,云燕大军动了。
并不是如大家以为的那样直接冲击彭山城丘陵一线的中间位置并以此造成突破和切割防线的缺口,而是选择了整条防线最边缘的区域进攻。
当时包括李佑军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进攻防线的边缘区域是云燕蛮子的声东击西的伎俩,目的就是要吸引彭山城一线的防守力量过去,然后再乘中路力量空虚之机扑过来。
因为比起战略意义重大的防线中轴线,边缘区域就算拿下也无法撼动整个防线的稳固。甚至最后还有贸然深入会背包夹的危险。
可一连三日,云燕只是闷头攻击防线边缘,根本看不出任何想要朝中间区域发起攻击的样子。即便李佑军没有在军中获取一手讯息的资格,但他猜也能猜到此时军帅李洲面临着怎样纠结的艰难决策。
最终防线边缘的兵堡被攻陷,两股云燕的骑兵开始沿着这两道口子越过防线第一线进入到后面。到此时才有人猜测云燕此举可能是为了打开一道口子好叫自己的探子能够进入后面丘陵甚至再后面的天风平原探查情况。没能守住边缘的两座兵堡虽对整个防线不算大事,可却称得上吃了闷亏。
而后云燕继续针对防线的边缘发起攻击,完全不着急的一点一点的啃食防线的整体性。逼迫彭山城一线守军不得不重新排布兵力。将后面的后备兵力提前投入第一线边缘兵堡加强防御,以此希望逼迫云燕大军转向中路。
可云燕咬死了就是不碰防线中路,并且逐渐加派兵力在边缘不断攻城略地,一个兵堡一个兵堡的拔除。看似进展不快。可短短两月过后整个彭山城丘陵防线的边角就被啃得破破烂烂,再不见一开始那种固若金汤的样子了。甚至有种被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给搅蒙了的感觉。
而李佑军就是在这种反复拉锯的一场场血战中体会到了为何云燕蛮子会那么的让人闻之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