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天堑集团等专门对冀北鑫森建筑、晋西圣丰达工程等四家北方公司做过背景调查，发现源头都指向同一家实力雄厚的大财团，与其表姨舅、京都本土系领.袖、前局委员汤瑞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br/><br/> 这样就说得通了，家族企业始终在幕后给予俞晨杰强有力支撑，助他搞城建、发展经济并取得靓丽成绩单；俞晨杰级别越高越能反哺家族企业，推动它进一步扩张实力夯实家底。<br/><br/> 说得冠冕堂皇叫做合作合作共赢，另一种诠释便是官商勾结。<br/><br/> 权力→工程→权力是一条快车道，很容易越驶越快，越驶越远，问题是一旦上了路就停不下来。<br/><br/> 俞晨杰临危受命接下宋楠的烂摊子，那真是烂透了的摊子，以宋楠的手段尚且无力回天，俞晨杰何德何能扭转乾坤？<br/><br/> 靠的就是家族企业不计成本地砸钱，停工的重新复工，重建烂尾楼，义无反顾投资基础工程，赔本给拆迁户补贴等等，大半年投进去上百亿才稳住晋北城局面，工程商、投资方勉强重拾信心，企业、居民也安心工作生活。<br/><br/> 以上种种情况，时任晋西申委书计的骆嘉斯心里没数吗？这点伎俩哪瞒得过他火眼金睛！<br/><br/> 骆嘉斯当然乐见其成，毕竟晋北维稳工作取得进展有利于整个晋西投资环境，至于钱从哪儿来他才懒得多管。<br/><br/> 他只管钱有没有进俞晨杰口袋，如果没有，皆大欢喜。<br/><br/> 经此一役俞晨杰声势大涨身价倍增，力压陆锴、白钰等竞争对手稳居第一方阵领先位置，仕途前景一片光明。但其实家族企业在晋北亏损严重，至俞晨杰调离时尚有几十个亿烂资产腾挪不出来，而且换领.导后十有八九不会再给跑路机会了。<br/><br/> 资本就是资本，资本从来不做慈善，哪怕家族企业也如此。俞晨杰面临必须尽快让家族企业挽回损失的压力！<br/><br/> 来日方长？这哪说得准啊。正治最大的特色是不确定性，而不确定意味着风险，资本最厌恶风险。<br/><br/> 资本原则很简单，你在晋北诗委书计任期间让我们赔了钱，勋城诗委书计任期间要让我们赚回来，至于后面高升……再说呗。<br/><br/> 万一不高升，我们不就赔本了吗？资本的逻辑简洁明了。<br/><br/> 在这个问题上俞晨杰没有发言权，只能服从大局——资本的大局。而同样情况，资本在白钰面前就必须乖乖听话。<br/><br/> 俞晨杰并不怕外界骂他吃相难看，再难看也是资本在吃，如同晋北救场几百亿投资没半分钱落进自己口袋，这是他硬气所在。<br/><br/> 省里把投诉转到市里，一波三折提交给了白钰。<br/><br/> 白钰的态度也很明确，六建九建说人家低价中标恶意竞争，四个项目会坚持两个原则：<br/><br/> 一是不准产生增项，所有工程收入全在合同框架内；<br/><br/> 二是第三方监理、外聘省外第三方工程审计，按审计结果付工程款。<br/><br/> “在两个原则约束下，人家不折不扣并保质保量完成工程，说明并非低价而是合理价，有啥可质疑？”<br/><br/> 白钰反问道。<br/><br/> 六建九建代表还在喋喋不休，白钰沉下脸道：“四个工程原议标总价92亿，人家以74亿中标声明还有得赚，多出的18亿都喂了王八？还好意思跟我废话！勋城不排斥、歧视任何企业，前提是市场经济下公平竞争，把钱赚到明处！”<br/><br/> 很巧，与此同时有份关于山区代课老师的报告摆在案头，两下对比，白钰感慨万千。<br/><br/> 报告附件是一位名叫曾奇帆的山区代课老师亲笔写的辞职信，支教兼代课双重身份的他没有正式编制，也无须辞职，随时卷起行李就能走，但出于对山区教育的忧虑和责任心，还是花了三天三夜写出万言辞职信，大胆直率地指出基层教育和山区“空心化”弊病，诚意拳拳感人肺腑。<br/><br/> 曾奇帆大学毕业后在勋城市郊山区深处支教，前2年属于义务性质，后来有感于山区教育之落后以及舍不得那些纯朴天真的孩子便留了下来当代课老师，至今已有12年。<br/><br/> 终于决定辞职主要因为结婚了，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必须到城市争取立椎之地，以后上学、医疗、就业等等才有着落。待遇则是曾奇帆不便明说却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作为代课老师，他每月只有1200元外加300元伙食补助，1500元就是全部月收入，而这样低薄的工资一拿就是12年。<br/><br/> 再看六建九建为少赚18亿从省里闹到市里，振振有辞面不改色，人与人的境界真有天壤之别。<br/><br/> 1500元什么概念？勋城最低生活保障工资是2200元，就是说曾奇帆无须那么辛苦教书，随便到哪个课外培训机构兼职或家庭辅导，很轻松地月收入起码四五千。<br/><br/> 此外涉及山区教育的种种乱象也让曾奇帆愈发对未来缺乏信心，如越来越多的学生辍学、山区捐款和慈善的做秀浮夸、乡村老师流失，而最令他痛心的则是教课书以及教育体制城市化日益严重！<br/><br/> 绝大部分内容都围绕城市生活，包括高楼大厦、高铁、飞机、博物馆、游乐场等，与农村有关的种玉米、采竹笋、挖土豆、放牛砍柴等踪迹全无，现实的城乡差距使得农村特别山区孩子越来越自卑。<br/><br/> 曾奇帆痛心疾首地说，现在提起反映富有农村野趣的生活气息的文章，恐怕绝大多数人脑海里只有一百多年前鲁迅写的《故乡》，里面少年闰土描绘的乡村事儿至今读来仍津津有味。<br/><br/> 白钰很快把分管教育的云歌吟、副秘.书长祁思、市教育局长等叫到办公室，道：<br/><br/> “我清楚要彻底解决山区教育问题，根源远远不限于教育系统本身，而要山区经济发展和教育投入上做文章，真正激发学校、老师、学生的内生动力，说到底要靠山区振兴。但我们又不能因为帽子太大、目标太远而什么都不做，曾奇帆辞职，损失的不仅仅是一位代课老师，而是一群热心于支教、心系大山的志愿者！我们必须对这封饱含深情的万言书有所反应，勋城不能让有志于山区教育事业的热心人寒心！”<br/><br/> 祁思道：“我已会同教育局找曾奇帆谈过，竭力挽留并承诺近期出台提高代课老师待遇的正策……”<br/><br/> “谈到出台正策就是空中楼阁，我是曾奇帆我肯定不相信！”<br/><br/> 白钰打断道，“提高山区代课老师待遇从上世纪说到现在大几十年了，居然仍远低正府规定的最低生活保障，岂非咄咄怪事？我们的教育系统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忙着改教课书、改插图、到校园宣传自己的作品吗？”<br/><br/> 云歌吟抿抿嘴道：“教课书改革根子在教育部，地方无能为力呀。”<br/><br/> 白钰朝她打量了两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翻开笔记本道：“我有三点想法供各位斟酌……”<br/><br/> 云歌吟微微对遭到市.长冷落而尴尬，赶紧和祁思等人一样进行记录。<br/><br/> 白钰道：“第一，以特殊人才引进方式招录曾奇帆到市教育局，专门负责山区扶贫和教育工作……”<br/><br/> “请祁秘.书长与市编办对接，专门划拨一个事业编制。”云歌吟补充道。<br/><br/> “第二，明年1月起全市代课老师工资必须不低于最低生活保障，在此基础上再加各项补助；山区代课上浮百分之十……”<br/><br/> 白钰挥手打断市教育局长的叫苦，“我不管什么困难，有困难请云市.长牵头协调，总之明年1月按新标准发放代课老师工资，财正没钱先从市教育局领.导干部工资里扣，一个干部包一位代课老师！”<br/><br/> 见市.长放了狠话，个个都吓得不吱声。<br/><br/> “第三提升待遇之外也要加强乡村、山区教育基础设施建设，让代课老师享受到优质的公共服务，我们不能指望拿1500元工资、教室宿舍到处漏水的支教老师‘为爱发电’，必须扎稳根基把工作做实，山区教育才能看到希望，也才能涌现出更多曾奇帆这样甘心默默奉献的志愿者！”<br/><br/> 说到这里白钰才提及钱的问题，深深叹息道，“众所周知教育经费捉襟见肘，喊了多年再穷不能穷教育，其实最穷的还是教育，我们的投入远远达不到人民群众的期待啊。但代课老师工资增长部分费用能不能挤出来？我想应该可以，具体怎么挤你们想办法，反正明年1月是硬性任务，不如期完成我要对今天在场的诸位问责！”<br/><br/> 见白钰声色俱厉的态度，祁思等人都不敢再提困难灰溜溜夹着笔记本离开，云歌吟却轻捋头发留下来，郑重其事道：<br/><br/> “白市.长，我向您保证上周千真万确身体不好住院的，绝对没有撂担子；拆迁工作重要而敏感，您跟俞书计之间好像又……尽管如此我能担当的绝不推卸，尽心尽力做好自己本职工作。”<br/><br/> 白钰摇头道：“我没说你撂担子，AB角配置完全出于工作需要，人都不是铁打的金刚，吃五谷生百病，我倒下过，周市.长也倒下过，很正常嘛，云市.长不必多想。”<br/><br/> 云歌吟眼睛明亮而动人，眼波轻轻流动道：“白市.长越这么说我越容易多想呢。”<br/><br/> 白钰笑着摆摆手：“真没必要……对了下周召开四季度城中村拆迁推进大会，云市.长务必要把筹备工作做细做精，市四套班子都出席呢千万别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