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顿的声音在颤抖，是狂喜的那一种：<br/><br/> “我看了你的电影！《白昼之雨》！就在今天早上……哦不，是昨天晚上！不不，是午夜十二点的那一会儿！呃啊，就是，那个，你演得真是太棒了！”<br/><br/> 秦绝惊讶而感动地眨了眨眼。“别着急,慢慢说，我在听呢。”她含着感激的笑意温声道，“我在听呢，科尔顿。”<br/><br/> 科尔顿似乎要哭了，他语无伦次地“呃嗯”了一阵：<br/><br/> “我是，我想和你说谢谢！Zayde，你演的电影帮了我的大忙！呃,我……我是被我的朋友带着一起看了你的电影,哦,对！这是我的朋友们！这是达蒙，这是贾斯帕，那是罗伯托、谢恩和达维德，马文今天不在……”<br/><br/> 科尔顿的朋友们都笑起来。“说重点，兄弟！”那个被叫做“达蒙”的男孩笑着提醒道。<br/><br/> “哦哦！是这样！”科尔顿连忙回神，舔了舔因紧张而有些缺水的嘴唇道，“嗯，Zayde，感谢你演了这部《白昼之雨》……在这之前我不太懂怎么交朋友，我是说，虽然达蒙他们是我的朋友，但当时还不是那种‘常见的朋友’……呃我的意思是……是……”<br/><br/> 他突兀词穷，话音停滞了两秒。<br/><br/> “嗯。你的意思是？”秦绝温和地注视着他。<br/><br/> 科尔顿又露出险些落泪的表情：<br/><br/> “你真是太好了——我，咳，我想感谢你,因为,我们一起看了你演的电影以后,达蒙、贾斯帕和罗伯托都和我道了歉,呃，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之前他们对我做的——我是说，我们大家以前都不太会和朋友相处！是我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受了，所以之前都不懂得在应该拒绝的时候说‘不’——”<br/><br/> “停一停！”贾斯帕道。<br/><br/> “那是我们的问题！”罗伯托接着说。<br/><br/> “——你又在揽责任了！”达蒙跟着补充。<br/><br/> 三重唱似的反驳让科尔顿“噗哧”笑了出来，他对上秦绝失笑的脸，羞赧里夹杂着纯粹的、想要传达与分享的喜悦：<br/><br/> “总之，现在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今天来这里之前还一起踢了球！啊啊，还有，在我说我想当面感谢你的时候，大家也都帮助我，让我成功在这里见到你了！——甚至说上了话！”<br/><br/> 科尔顿一口气将这些句子说完，紧张的情绪因此缓和许多，他喘了两声，在秦绝温厚且蕴着鼓励的目光下露出大大的笑容：<br/><br/> “谢谢你！Zayde！说实话我见到你之前还很担心你会不会和莫森那样有点阴沉沉的……有点可怕？对不起，我在说什么呢，你是厉害的演员！我只是，只是因为你的演技实在是太棒了，所以忍不住把你和莫森当成同一个人——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br/><br/> “无论如何,看到你这么……健康,开朗，还很帅气，而且还这么和善！我实在是，特别特别高兴——你真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演员！我已经成了你的忠实粉丝！我以后都会支持你的作品的！”<br/><br/> 科尔顿脸颊浮着兴奋的酡红，几次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br/><br/> 上帝，这是真实存在的吗？Zayde他竟然这么温和，这么耐心，他人真的太好了——<br/><br/> 周遭喧嚣，但奇异的宁静一如蜷曲的叶片悄然绽放，在心口抽枝发芽，抖出一朵指甲盖那么大的、色泽浅淡柔和的小花。秦绝眨着眼睛，上前半步，隔着警戒线伸手捞过科尔顿的后背。<br/><br/> 这是个礼节性的拥抱。很突然，很友好。<br/><br/> 科尔顿瞳仁震动，有那么几秒钟感觉时间陡然变慢了，像有一条河绕着他和半抱着他的秦绝温柔流淌。<br/><br/> “谢谢，听到你的话我很开心。”秦绝拍了拍科尔顿的后背，然后放开他，“恭喜你拥有了好朋友，也恭喜他们拥有了你。”<br/><br/> 科尔顿呆愣愣的，他清晰感受到这几句话的分量——尽管它们听上去很像那些常见的场面话，可是与秦绝面对面的他比谁都更直观地触碰到了这些言语里浸满的真诚。<br/><br/> “签名！”达蒙再次提醒道，“还有你的信！”<br/><br/> “……哦！对不起，我太兴奋忘记了！”<br/><br/> 科尔顿慌乱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边角稍有发皱的信封。<br/><br/> “呃，这是想对你说的一些话，虽然可能和刚才说的都差不多——我没想到能和你说上这么久的话——如果你不介意……”科尔顿有点窘迫地捋了捋四角的皱痕。<br/><br/> “当然不介意。”秦绝噙着笑意感谢他，郑重其事地接过了他的手写信，“我的荣幸。”<br/><br/> 她拉开一点长西服外套，把信封揣进内袋，随后思索一秒，拆掉了腰间的怀表链并取下了左手的戒指，让小小的圆环穿过古铜色的链条，再伸手在科尔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它们环过了他的脖颈。<br/><br/> “这是回礼，亲爱的。我希望你加油。我希望你身心健康，良心清白。”秦绝道。<br/><br/> 又笑着问：“你还需要签名吗？”<br/><br/> 科尔顿一直到成功掏出本子和笔的时候都在恍惚，他得到了一个期待，同时也得到了一句祝福，它们是那么诚恳、朴实，以至于当达蒙和贾斯帕在帮忙回答秦绝的问题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br/><br/> “……最后一个字母是n？好。”<br/><br/> 秦绝听着科尔顿的朋友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将他的全名拼写出来，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她嘴角温蔼的笑意让这群男孩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莫名觉得自己被来自长辈的慈和眼神注视着。<br/><br/> 面前的人有双饱含欣慰的眼睛。深棕色的，与大屏幕上的莫森一样，又不一样。<br/><br/> “好了。”<br/><br/> 秦绝递回纸笔，确认科尔顿的手虽在颤抖但拿得稳当后才放开双手。<br/><br/> 她面向他们退后两步，转身前再次伸手隔着长西服外套拍了拍心脏下方的位置。那里放着科尔顿的信，像一枚暖融融的勋章。<br/><br/> 秦绝露出笑容，朝科尔顿等人挥了挥手。<br/><br/> “你也加油！”科尔顿旁边的贾斯帕代他回应道，“Zayde，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亲切友好的演员！”<br/><br/> “祝你获奖！”罗伯托也喊道。<br/><br/> “希望你一切顺利！”达蒙双手拢在嘴边，“愿你成功！”<br/><br/> 彼时秦绝已经走出了两米远，她仍是侧着身，留了一半的面容和目光给他们。她挥着手，在热情真挚的祝福声里迈步前行。<br/><br/> 前方是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会场。<br/><br/> 前方是象征着影坛巅峰之路的红毯。<br/><br/> 尊贵，华彩，一路荣光。<br/><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