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br/><br/>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食欲大减。<br/><br/> 她喜欢美食，又馋，平素总会想吃点新鲜东西。<br/><br/> 但最近，她每天吃饭都在硬塞，一日三餐做得再精致，她也吃不下去。她没有胃口，心情也低落，席兰廷看得出来。<br/><br/> 后背的漆黑，今天喂了心尖血，过几日会再次出现。<br/><br/> 以前能维持两三个月的。<br/><br/> 周五晚上，正值旧历九月十五，月色极其明媚。<br/><br/> 夜穹如洗，云乔傍晚时候吐血，整个人很虚弱，喝了席兰廷给她的血，身体稍微好转些，打算去后院月下坐坐，两个人盖着薄毯聊天。<br/><br/>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席兰廷心口生命力的流淌。<br/><br/>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br/><br/> 他的力量薄弱到了极致，才可以被神巫看出来。<br/><br/> 她也明白，自己一直用的药，是他的生命。<br/><br/> 没什么好办法，他不过是用命换她的命。<br/><br/> 云乔把头埋在枕席间，眼泪流淌个不停。席兰廷躺在她身边，眼睛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轻轻摩挲着她后背。<br/><br/> “……云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第一眼瞧见你，就被你迷了魂。”席兰廷将她搂过来，擦她的眼泪。<br/><br/> 云乔：“胡说。”<br/><br/> “没有胡说。当时，我是为了诱捕上清山的大祭司。但我瞧见了你，只一眼就改了主意。”他说。<br/><br/> 云乔：“……”<br/><br/> “你信我吗？”他问。<br/><br/> 云乔哽咽难言：“信。”<br/><br/> “睡几天吧。”他给她用安神咒，“等你醒过来，我又能看见了。云乔，我们会好的，不要担心。”<br/><br/> 云乔抓住了他的手。<br/><br/> 她几乎绝望对他道：“兰廷，让我走吧。花开花落，都是天意，你没办法的。”<br/><br/> 她又说，“我不恨你。在我心里，你永远至高无上。兰廷，不要再寻找我。人世间有各种牵绊，你去找一个属于你的。”<br/><br/> 席兰廷没言语。<br/><br/> “我不是你的遗憾，也不是任何人的无尽花。”她又道，“我已经能接受了。”<br/><br/> 反而是他接受不了。<br/><br/> 那些开在大自然里的花，也只是一个季节，从不过季。<br/><br/> 亦有人爱它。<br/><br/> 更有人惋惜。<br/><br/> 然而总要接受。<br/><br/> “不是说要做我的棋子？”他突然低声道。<br/><br/> 云乔：“是……”<br/><br/> “我需要你做棋子。”他道，声音近乎冷酷了起来，“说过的话要算数。”<br/><br/> “好。”她的肩膀逐渐软了，扛起来的坚持也被击垮，把自己紧紧贴着他，又像是很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一般，再次重复，“我可以做你的棋子。”<br/><br/> 安神咒让她慢慢进入了梦乡。<br/><br/> 她这次做了一个特别好的梦。<br/><br/> 席兰廷给她营造了一个梦境：在她的梦里，上清山四季如春，她有很疼爱她的父母，与席兰廷青梅竹马。<br/><br/> 两人一起长大、相爱，成亲生子，两人一起站在落霞峰看日落。<br/><br/> 席兰廷也睡了。<br/><br/> 然而他没有睡太久。<br/><br/> 翌日中午，楼下嘈嘈切切，夹杂着女人的哭声，把席兰廷惊醒了。<br/><br/> 他的视线恢复了三成，只能瞧见模糊轮廓；幸而他准备了一副眼镜，又因为中午的阳光明亮，他勉强可以视物。<br/><br/> 有人急急敲他们卧室的门，带着哭喊：“云乔，云乔救命啊！”<br/><br/> 声音凄惶到了极致。<br/><br/> 席兰廷叹了口气。<br/><br/> 他起身，打开了房门：“嘘，云乔还在睡觉。不要吵，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