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84）<br/><br/> 突发急症？<br/><br/> 四爷一下子就睁开眼了,心都跟着砰砰跳：“什么病？”<br/><br/> 不知道！林双朝也没在电话上问。<br/><br/> 说着话，四爷都把衣服套在身上了。两人从楼上下来，林双朝漱口出来吴秀珍正追着递热帕子呢。<br/><br/> 这边抹了脸,那边三个人就出门。吴秀珍得在家里看着俩孩子。<br/><br/> 而且，谢家那边司机和秘书陪着去平洲了，这会子怕是得搭着谁的顺风车。<br/><br/> 林雨桐的预感很不好,这得是什么情况之下，才会把人往回送？且半夜惊动这么多人。<br/><br/> 谢伯伯不是一般的人呀！对他的安排一定是慎之又慎的。<br/><br/> 真就是病了,只要不要命,也不会这样的。平洲再怎么说也是地级市呀,一个地级市的医疗条件再差，也是有限的。而且,是病人在路上颠簸好呢？还是叫病人先在医院,然后抽调好的大夫往过赶好呢？有两个小时时间,好的大夫都能从京城给送过去了。<br/><br/> 便是地级市的医术水平不行,但各项检查都能做。检查单子传不到大医院？大医院有经验的专家通过电话给不了诊断和治疗意见？<br/><br/> 这边通过专家的建议治疗着，防止情况恶化,那边紧急抽调专家,哪怕动用直升机去送大夫呢。这才是合理的流程呀！<br/><br/> 可现在，大张旗鼓的把人往回送。<br/><br/> 林雨桐攥着林双朝的手，这种情况，林双朝当然也想到了，只怕是最坏的情况。<br/><br/> 四爷才要倒车,看谢家母女怎么去医院，结果后面车灯就亮了，路过的时候司机把车窗打开，朝前摆手,这是席省的座驾，那母女在车上。<br/><br/> 把能惊动的人都惊动了，林双朝的手不由的抖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老谢啊……”<br/><br/> 是！情况一定是最坏最坏了！<br/><br/> 赶到医院的时候，跟救护车前后脚到。<br/><br/> 林雨桐下车的时候看见席省下车，疾步朝那边去。而后看见谢荣冲了过去，然后嚎啕出声。<br/><br/> 林双朝搓了脸，没再叫桐桐扶着，快步跟了过去。四爷和桐桐紧跟着，进了保健楼。<br/><br/> 进去的时候看见医护人家推着的车上躺着个人，白单从头盖到脚。<br/><br/> 人没了，再三确认，人就是没了。<br/><br/> 别人都不好进去了，人去了，遗容没整理好之前，除了亲眷都不要靠前，叫人走的有尊严一点。<br/><br/> 进去的除了那母女俩，也就马均田了。<br/><br/> 医院里有小厅，几个领导都在小厅里坐了，医疗系统的领导也都在，医院和专家组正在里面给汇报情况。<br/><br/> 什么情况呢？<br/><br/> 里面有人在说，外面也有很多随行人员知道情况，谢伯伯的秘书哭的双眼肿着，“……煤矿的情况很糟糕……很糟糕……矿工的日子尤其难。改制是难，不改制还是难……煤矿有承包出去的，可承包之后，安全出问题，且监管难……实地看了之后，领导三天都没合眼了……”<br/><br/> 林雨桐听的特别难受，事情往往难就难在这里了。百姓在不顺的时候总是骂，可坐在上面的人又有多少不是想当个好的当家人的。改制是大势所趋，必行之路！可这个决定一下之后，所附带的其他问题，紧跟着就凸显了出来。若是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心，他何必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br/><br/> 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大厅里不时的有哽咽声传来，这里有像是桐桐和四爷这样的，亲近人家的后辈。也有些是医护人员，他们只是刚好在值班，碰上这样的事了。他们不认识躺在那里再也起不来的人，那个人也从不认识他们。这个眼泪无关其他，为了的不过是他的那一份心和责任罢了。<br/><br/> 这样的事其实能用到自家的不多！万事有相关的部门和人员办理，等确定好了追悼会的日子，就参加追悼会就可以了。<br/><br/> 四爷和桐桐没走，林双朝的司机已经来了，送林双朝回去。再大的事，他们得按时上班的。两人把林双朝送到车上，就又返回医院了。<br/><br/> 医院里留下的都是跟桐桐和四爷身份差不多身份的人，这会子消息还没传出去，很多人还没受到消息。有些关系亲近的下属，怕是在下面任职，这会子便是要来，也还在半路上。<br/><br/> 四爷跟马均田他们说话去了，看安排去殡仪馆的事。<br/><br/> 林雨桐去看谢荣和谢家伯母，去的时候几位阿姨都陪着谢伯母，桐桐去看谢荣了。沈楠挨着谢荣在椅子上坐着，手里端着水杯子，“……到底是有年纪的人，这般吃不下睡不着，操心劳力的……突发心梗……概率是极高的！”<br/><br/> “我就是后悔……我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行哭着一行说着，抬头见桐桐过来了，她便咧嘴哭，伸手拽住桐桐的袖子，“我……要是少叫我爸操些心，就好了！这么大年纪了，没有一件事不要他操心的！而今好了……再没人能为我操心了……”<br/><br/> 人呐，不就是这样！失去了，才会去后悔。<br/><br/> 沈楠不住的给她揉搓着手心，“保重自己，大声嚎哭出来也行，别怕，没人笑话你的……”<br/><br/> 哭又不敢嚎啕，这会子真就哭的都抽抽的。那手蜷缩到一起，整个人都往一处缩。<br/><br/> 林雨桐抓了另一只手，使劲的搓着，“头朝后靠……”<br/><br/>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谢伯母一下子就扑过来，“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妈怎么办……”她说着，就急切的喊：“钧田……”<br/><br/> 喊马均田能怎么着呀？他能怎么办？<br/><br/> 林雨桐过去一把抱住谢荣，一巴掌拍在谢荣的后背上，“哭！大声哭出来！”<br/><br/> 这一巴掌拍下去，谢荣‘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个人极度宣泄的时候，那个哭声呀，把多少人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她大声嚎啕，嘴里来来去去的就念叨一句：“我要我爸……我要我爸……”<br/><br/> 沈楠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样，悲伤了就得哭，哭出来就没事了。<br/><br/> 她低声给护士说了一句，“取半片安定，碾碎，倒杯子里加一辈底的温水来……”<br/><br/> 哭完了，渴得很了，便是苦也不大觉得了。这边一杯子带药的喝了，再给一大杯温水都叫喝了。沈楠这才起身，“走！跟我去我的值班室，在这里惹的伯母跟着你伤心。”<br/><br/> 林雨桐扶了谢伯母，“您好好的，别操心她！我跟谢楠今晚陪她。”<br/><br/> 好！好！<br/><br/> 大声的哭能耗干人所有的力气，再有半片安定，能叫她很放松的好好睡一觉。<br/><br/> 林雨桐跟沈楠去了她的值班室，在沙发上坐了，沈楠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太突然，一点不给人思想准备。”<br/><br/> 是啊！谁能想到了，“体检的时候那个病症，会疼会痛苦，但不会要命呀。”<br/><br/> 就是因为这个，才都大意了。<br/><br/> 沈楠就说，“当年我爸在部队不在家，我们一家还没随军呢，当时的地方父母官正是谢伯伯。谢伯伯把拥军做的特别好，我奶奶当年病重，我爸赶不回来，那时候经济上也不算宽裕。没有谢伯伯给医院放话，可能我奶奶当时就救不回来了。不止对我家是如此，凡是军属，有困难，他是真的特别尽力的去解决问题的……这件事呀，我爸想起来就念叨，想起来就念叨……”<br/><br/> 想想也是！谢荣这么折腾，沈楠从不抱怨，原因就在这里呢。当年的滴水之恩，便是涌泉相报了，尤觉得欠了人家的。<br/><br/> 就这么聊着，天就亮了。八点整，得送遗体去殡仪馆。<br/><br/> 这才把谢荣给摇醒，一睁开眼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稳稳的从床上下来，随便打理了头发就道：“害你们陪我熬着。”<br/><br/> 说这些做什么？走吧！<br/><br/> 出来的时候马均田几个人都在外面等着呢，还有谢伯伯的一切亲近下属都到了。她打了招呼，就问马均田，“都安排好了？”<br/><br/> 马均田只点头，“好了！走吧。”<br/><br/> 结果该捧遗像了，谢伯母坚持叫马均田捧：“钧田呀，只有你……”<br/><br/> 好几个人都轻轻皱眉，不能这样的。<br/><br/> 马均田的父母连夜里赶来了，这么着怎么弄？<br/><br/> 四爷轻轻拍了拍马小俊的肩膀，这孩子就扯着他姥姥的袖子，“姥姥，我要捧……还有我呢！”<br/><br/> 谢伯母抱着孩子就哭，“你这么小……”<br/><br/> 十一岁的孩子了，不小了！<br/><br/> 可谢伯母不吐口，这事就这么僵持住了。<br/><br/> 马均田熬的双眼通红，抬手要接遗像，结果谢荣先一步接了过去，“想了想我也没为我爸做过什么，他这一辈子就剩下这最后一件事了，我要再不做……那他养了我一场，图了什么？”<br/><br/> 那就这样吧。<br/><br/> 隔了一天就是追悼会，遗体告别。<br/><br/> 给孩子们都请了假，连带的育蓉和育莲都是一家好几口子过来。<br/><br/> 人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可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躺在这里的人他其实真的有劳心劳力，想尽心负责的办好每一件事的。<br/><br/> 林雨桐和四爷带着两个孩子上前，深深的三鞠躬，无比的虔诚。<br/><br/> 这一告别，这个世上再就没有这个人了。<br/><br/> 回去的路上，俩孩子特别沉默。<br/><br/> 到了家里，金明明不进去，她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朝谢家那边看。<br/><br/> 四爷和桐桐脚步只顿了一下，并没有打搅孩子。<br/><br/> 育蓉路过的时候停下来了，蹲下来看她，“怎么了？”<br/><br/> “谢爷爷很好，却没人知道他很好。”金明明的嘴一瘪，“我觉得很难受。谢荣阿姨没有积蓄，也没有房子……谢奶奶在一天，他们可以在这里住一天，可将来呢？”<br/><br/> 将来自然是要跟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去过日子呀！<br/><br/> 金明明便起身，“所以，姥爷是对的！”<br/><br/> 离了他，我们终归是要归于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