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77）<br/><br/> 成军的消息送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了！<br/><br/> 又是一年年底，城外忙成一片了，九月黄河决堤之后,百姓迁移了一部分，但每年还是有不少人奔着京城来,在京城外住着赈灾所,白天基本都是有差事的。停了差事过年,大家就少挣一口吃的，没人乐意。<br/><br/> 灾民不停工,那分管的官员就没有假期。不光是分管的官员没有假期，就是朝中的大臣，请问今年有假期吗？<br/><br/> 四爷很仁慈,轮换着值班吧。<br/><br/> 大年初一谁谁谁，大年初二谁谁谁。完了还得分白班和夜班。这谁受的了呀！<br/><br/> 年底了,有人就尝试着，不行咱致仕吧？<br/><br/> 拿着折子，都打算好了，跟皇上说的时候一定得是声泪俱下的那种。反正是咱这年岁不小了,实在是身体不成，就放我回乡吧。不是不想当官的，但是这官当的，起三更熬半夜的，每顿都在衙门吃！衙门吃的也不是不好，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粗细粮搭配，不敢说这个吃法不好！但是,我想的是有几样小菜，邀几个朋友，请几个歌姬，摆一桌精致的菜色，在暖亭里隔着纱帘赏雪畅饮。<br/><br/> 不是这样的，端个餐盘，每人一份。吃饭的时候还得被下属骚扰，问公事上的事。皇上就跟长着千只眼似得，这件差事三天完，他都估算好了，就三天。你想假装迟一点，第四天交差，缓上半日行不行？<br/><br/> 不行！皇上身边那些御前行走，练的好腿功，他们总是会出现你在真的完成后的一个时辰之后。这一个时辰没见你递请见交差的折子，那完蛋了，人家就追来了。<br/><br/> 据说，皇上给这些人赏赐了靴子，赏赐了绑腿，赏赐了大的毛皮斗篷，甚至每人每月能多两斤油，两只鸡三斤鸡蛋的供应。<br/><br/> 这比一品大员的待遇都好！<br/><br/> 一品大员，内阁军机要过年了，得到什么赏赐了吗？<br/><br/> 得了！一人一副春联。<br/><br/> 剩下的干的好的，皇上也有嘉奖，奖什么呢？一人一张‘福’字！<br/><br/> 诚然，皇上的字写的吧，已然有大家风范了。但是，给赐这么个东西，是不是有点太抠了。<br/><br/> 当然了，皇上的话是这么说的，皇上说，“皇家现在没有私库了，朕也不能动户部的银子，那是属于朝廷的。朕自己呢，又不会持家。你们也知道，皇后今年过年都不能回来，宫里没人操持。等明年吧，明年皇后回来就好了。”<br/><br/> 呵呵！但愿吧。<br/><br/> 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呢？是想说明这官当的，感觉你得有情怀，感觉你得是特别痴迷于权利，要不然，这官当的，好处真不咋多。<br/><br/> 感觉稍微懒点的人，迟早都得因为误事被治罪。那就不如赶紧撤吧，咱致仕。<br/><br/> 等坐到皇上对面了，他这边还没把准备的那一套说辞摆出来呢，皇上瞧了一眼就道：“致仕呀？也是，朝廷的这点俸禄……确实是少了些……”<br/><br/> 不是！皇上，你这说很吓人的！臣不是觉得俸禄少养不了臣……不是！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臣不在乎这点俸禄吗？那您这岂不是说臣家里是巨富？别呀！回头您再叫人翻旧账。<br/><br/> 他只得咬牙道：“臣年岁大了，孩子们也都长起来能养家了……”所以，臣是回去等着儿孙养的，不是说我家真的特有钱那种！您别误会！<br/><br/> “身体不好了？”四爷放下折子，“每十天，太医给你们诊脉一次，哪里不好了？也没见太医院报上来？”说着就看王成，“去问问太医院，是哪个太医看诊的？哪里疏忽了吗？查一查脉案……”<br/><br/> 这大臣就有点想哭，是的！要说皇上对臣下不好吧，那真没有！十天一次平安脉，风雨无阻。而且，真要有不舒坦了，朝廷给免费诊治，药汤药丸这些全不用自家开销。所以，自打皇上登基之后，朝中大员，基本都没有过大病。稍微有点症状，几幅汤药下来，好了！好了就继续干吧！连个告病假的机会都没有。<br/><br/> 这会子怎么说，坚持人家没诊断正确，或者说指责人家差事有失误，这算是诬告吧！<br/><br/> 没法子了，他只得跪下，“臣……臣实在是累了……有点……有点撑不下来了。”<br/><br/> 哦！太累了？<br/><br/> 四爷就问说，“朕基本都能保证你们有四个时辰的睡眠时间。怎么还会觉得累呢？四个时辰，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这个睡眠时间不算少了！回去吃饭完，活动大半个时辰，也就能休息了。晚上的其他活动多吗？”<br/><br/> 这家伙一个人能养十八房小妾，你不累谁累？<br/><br/> 这么一问，这位大臣不敢言语了，事实上十八房小妾他再不去后院，人家都有想改嫁的了！可这话不敢再往深的聊了，再聊下去皇上又得提大明律了！大明律允许你们纳几个妾来着？<br/><br/> “臣……臣许是没安排好时间，回头臣再试试……”<br/><br/> 嗯！试试吧！<br/><br/> 四爷把人打发了，这家伙毛病不少，但却是少有的在冶炼上有些造诣和见解的。如今这样的人特别缺，不包容小毛病，用其能用的，还真人手不够了！<br/><br/> 这件事传出去，好些年前打算递折子开溜的，都缩回去了。<br/><br/> 可饶是这样，把人都累成狗了！可你也没法说皇上不仁慈，不体恤！比如，事假，真要请，也是能请到的。<br/><br/> 父母病了，叫太医院的大夫给诊治，也真给你放假叫你回去伺候父母长辈去。<br/><br/> 妻子病了，这个也可以，你可以请假回去照顾。但是小妾不行！<br/><br/> 孩子病了，那必须得回去，你说家里有人照看都不行，给你放假，你回去看顾，一直到孩子痊愈再来。<br/><br/> 父母病逝了，请假这个没问题的。但只要干的还行的，丁忧的折子都被夺情了。这证明朝廷需要你，下面的人是不会有怨言的。<br/><br/> 子女婚嫁，这也是可以的，请假就给你。如果你要回老家，那你这假期可能就有点长了。你找人替代你把你的差事干了，但是，回头你得加班补足你的这部分。就是属下你也不能白使唤人家，不是说给点经济补偿就可以的。但是呢，皇上还是会象征性的赏赐点什么，给新人赐福。<br/><br/> 所以，这样的皇上叫大家很纠结。<br/><br/> 面上都得夸皇上，勤政啊，真是太勤政了，除了太|祖那个讨饭的吃过苦的，还有那个以造反出身的成祖，其他皇帝加起来都没你这么勤政呀！<br/><br/> 太|祖那是小心眼，权利攥到手里谁都舍不得给。<br/><br/> 成|祖那是个战争贩子，人家招惹他他要打，人家不招惹他，他找茬也要打。<br/><br/> 但不管怎么说吧，这俩位是真勤快。<br/><br/> 可再勤快，没把大臣逼的跟他一样勤快吧！如今这位却有这么点意思，他勤快，大臣得跟他一样勤快，这就有点过分了！<br/><br/> 嘴上夸呀，心里免不了腹诽：天下是你的，又不是我们的！我们这么拼命凭什么呀？<br/><br/> 四爷才不管他们那一套呢，到哪都有佛系的那一拨人。可只佛系不行呀，得往出冲！<br/><br/> 尤其是今年，剩下我一个人过年了，我这过的什么年呀？我过不成，大家也都别过了吧！干活干活！都来干活！<br/><br/> 人家张献忠和李自成都在拼命的干活，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有什么理由不来干活！<br/><br/> 四爷还提醒王成，“两荤两素不变，但是荤菜里，得有一个纯荤的菜。”<br/><br/> 纯荤的什么菜？<br/><br/> 四爷想了想，感觉很长时间都没吃红烧肉了！伺候的人都是呆板，咱是秉持两荤两素不做戏，但能不能勺子里给我偏一偏呀！<br/><br/> 他就说，“红烧肉吧！”<br/><br/> 王成心想，这怕是想皇后了吧！皇后做的红烧肉，能香半拉子皇宫。<br/><br/> 于是他就问说，“要不然捎带点什么给娘娘带去。”<br/><br/> 不用了，咱们忙着过年的时候，她忙着备战呢。不等东西捎到地方，她就该启程往回赶了。<br/><br/> “二月……”二月就该回来了吧！<br/><br/> 回不了！<br/><br/> 林雨桐缩在炕上，腿上盖着羊皮褥子，手里拿着解冻过的杏子，口味怪怪的。这是给四爷送了红枣之后，四爷叫人捎带来的。想来是夏天叫人存在冰窖里，天冷了，能放了，这才给自己捎带来了。<br/><br/> 吃着——也还行！<br/><br/> 她一边吃一边看地图，“二月能赶到山东就不错了！从山东回京城，就比较近了……三月初吧，要是顺利，三月初就能回京城了。”<br/><br/> 陈法低声问说，“那您今年这年……怎么过？”<br/><br/> 还过年呢？<br/><br/> 林雨桐看红娘子，“去看看，张献忠他们有没有消息……”<br/><br/> 是！<br/><br/> 张献忠带着人往北边去了，探看蒙古那边的消息，想来也该有消息了。前两天，高迎祥带着人，弄回来了一千八百多匹马，凑凑活活，把一些状况不好的马剔除掉，能凑出两千匹马来！<br/><br/> 这个仗怎么打，皇后没说，只是一天天的，不管干啥，眼睛都没离开过地图了。<br/><br/> 陈恩端了一碗羊汤来，“您该吃饭了。”<br/><br/> 又是这个！吃的人冒火！<br/><br/> 林雨桐才把饼子泡进汤里，王百户急匆匆的就进来了，“娘娘，张献忠回来了！”<br/><br/> 回来了？<br/><br/> 林雨桐蹭的一下蹦下炕，饭也不吃了，抓了大氅裹在身上就往出跑，“人呢？人现在在哪？赶紧的，弄饭？把炕烧热……再送丸药过去，看有没有冻伤的……”<br/><br/> 张献忠就在前面的厅里，没见人，心却热乎起来了。不等他迎出去，皇后就已经进来了，不等他见礼，先拦了，一把摁的他坐了，紧跟着大氅就给盖在腿上了，“辛苦！辛苦！平安回来就好！”<br/><br/> “娘娘，蒙古有异动。”他急切的道，“您说怎么办，臣这就下去准备。”<br/><br/> 林雨桐含蓄的笑了一下，“我就是会点拳脚功夫，行军打仗，我是外行。这么着，咱们开个会，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来定。”我得依仗你们呀！<br/><br/> 宋康年心说，皇后进能要人命，皇后退就有人为她拼命。这个皇后路子有点野！也比较投脾气！<br/><br/> 他觉得，以后站在朝堂上，他也一定站皇后一边。<br/><br/> 凡是有损皇后利益的，都该被灭了！<br/><br/>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