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清欢（13）<br/><br/> 过了年，就长了一岁了。<br/><br/> 桐桐发现这几个月，她不光是瘦了，她还长高了。反正站在五福晋和七福晋中间的时候，她就比她们高。<br/><br/> 于是，她越发的挺胸抬头，朝自家爷得意的笑。<br/><br/> 呵呵！你高兴就好吧！<br/><br/> 宫宴之前是要分开的，阿哥爷们陪皇上和朝臣饮宴去了，福晋们陪着各自的婆婆，去陪太后过年。<br/><br/> 林雨桐坐在德妃后面，伺候德妃的事有四嫂呢，她也不往前面凑。其实宫里的菜在年节的时候真没那么好吃，热菜都是蒸碗。可凉菜又太冷，从外面拎来的，更凉了。她也不敢吃，怕吃了咳嗽。咳嗽这东西虽不是都传染人的，但到底自家爷的身体不好，还是小心着吧。<br/><br/> 宫里的年宴，乏善可陈。每个人说话就跟用尺子量过的似得。<br/><br/> 娶进宫的福晋们粉|粉|嫩嫩的，正处于惶恐的适应期。对这个身份转变，对偌大皇宫的畏惧还占了上风。大福晋是‘老媳妇’了，但她才生了孩子，太后给了恩典，没叫过来陪着。二福晋没有太子妃的头衔，正气虚着呢。四福晋规规矩矩的，一步不多走。三福晋倒是想活泛来着，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特立独行。剩下的五六七三只福晋，除了桐桐还算自在，五七两位坐在那里都紧张，不知道怎么服侍各自的婆婆。<br/><br/> 娘娘们慈和，并不为难，只叫儿媳妇各自坐了，不用管她们。<br/><br/> 于是，一个个陪坐，然后听着宫里的娘娘们跟太后说话。<br/><br/> 五福晋夹个花生豆放在嘴里，轻轻的嚼着。七福晋夹一片水萝卜似乎要品出山珍海味的味道。她们嚼的可小心了，感觉咀嚼东西的声音要是叫娘娘们听见，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似的。<br/><br/> 左右一看，桐桐也不敢吃了。都把筷子都往蒸碗里去了，不得不改变方向，夹了藕片吃。因为蒸碗太油了，吃完之后嘴巴油汪汪的，用帕子擦？不成，不雅就是失仪，这就是罪。<br/><br/> 那还是跟大家一样，随便给嘴里放点啥，证明自己在吃就完了。<br/><br/> 所以团聚完，冒着大雪往回走，其实还都是饿着肚子呢。<br/><br/> 爷们那边几时能完，还不知道。反正就他们几个妯娌，带着各自的奴才，溜达着往回走。在宫里这地方，自己两口子在被窝里说话尚且得压着声音，何况是在外面。一路走的沉默寡言的，再加上这风雪，也很是没有说话的必要。<br/><br/> 到了门口各自行礼道别，别多话了，赶紧回家了。<br/><br/> 啥叫战战兢兢的小媳妇，她们几个都是。<br/><br/> 只有回到阿哥院，才算是回家了。屋子里暖意融融的，这会子一回来，先是张罗着入厕洗漱换衣服。都忙完了，自家爷还没回来。<br/><br/> 可肚子是真饿了，也不知道他几时能回来。<br/><br/> 于是喊了樱桃，“屋里还有什么吃的？”<br/><br/> 叫膳肯定不行！一是膳房忙乱，二是也不合时宜。<br/><br/> “吃的不少，能放住的多着呢，您想吃什么？”<br/><br/> 桐桐就笑，内务府的都是人精呢。上次那药的事，这边没叫破，这是给了天大的恩典。所以，自年前，自家这边的供应一下子就充足起来了。不仅是自家，四阿哥那边也一样。自家爷招呼下去的。内务府这些奴才，手段多着呢。这内宫没有他们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像是年前放赏，自己这边得的首饰就明显贵重的多了，便是得的珠子，也比以前用的更大一些。还有这御膳厨房，除了那手艺不精的师徒二人，还多了个叫王顺的大师傅。此人就比较精明了，那是顿顿打发人来递明儿的菜单，看有什么要添减的没有。<br/><br/> 樱桃只漏了口风，说是爷和福晋不知道是不是正长身体呢，老爱饿。那边就老送能放住的吃食过来。<br/><br/> “等爷回来吧！等爷回来冲两碗油茶来，再把小麻花拿两碟子，咸菜泡菜四碟，就好。”说着，想了想又问，“鲜果拿些，放在炉子边热着。”<br/><br/> 是！“前儿才得了一筐子蜜桔，个个这个大……”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屋里放着呢。”<br/><br/> 等阿哥爷回来都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桐桐从屋里跑到厅里，先摸他的手凉不凉，这才给脱了大氅。动了动鼻子，闻见淡淡的酒味，她就恼了，“不是说不喝酒吗？”<br/><br/> 他哈气叫她闻，“闻闻，可喝酒了？”<br/><br/> 没喝呀？<br/><br/> “嗯！十四给撒上去的。”一样是兄弟，为什么瞧见十四就觉得那么讨厌呢？<br/><br/> 老八那么乖，可还是觉得老八比十四还讨厌！<br/><br/> 大概是因为讨厌老八吧，连跟老八一起玩的老九和老十也烦人了起来。<br/><br/>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老八老九老十都大了一岁了，好似半年不怎么见，就变了个模样似得。看见就想踹，这不正常。<br/><br/> 他一边梳洗，一边低声跟屏风那边的福晋低声抱怨。<br/><br/> 然后就听福晋在那边悉悉索索的忙，应该是给自己烘衣服呢。就听她一边忙活着，一边就道：“那有什么不正常的？爷不喜欢他们，肯定是他们不招人喜欢。”<br/><br/> 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br/><br/> 把讨厌的小孩扔过手，高高兴兴的从屏风那边探出来的手上去接衣服，然后都拽住了，他瞧福晋不敢进来的样子有趣，就又放开，“太远了，爷够不着。”<br/><br/> 桐桐再往里送一点，“现在呢？能够的着吗？”<br/><br/> 够不着，你直接送进来不成吗？<br/><br/> 不进去，排骨精不好看。但这话不能说，她打岔问说，“在宴席上吃饱了吗？”<br/><br/> 吃什么饱呀！太倒胃口了！对太子他是没什么想法和意见的，但莫名的看见索额图就觉烦人。这位老大人说句话，从者云集。瞧着都是顺着他的话恭维皇上的，可这也能说明很多问题。<br/><br/> 自己坐在四哥下手，距离太子不远，明显能感觉到太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隐隐不快和大哥身上的嘲讽。<br/><br/> 党争这个东西吧，早露头了。不过是忙着跟准格尔打仗呢，顾不上而已。<br/><br/> 这种气氛下，吃的什么年宴？就喝了一碗酒酿便回来了。<br/><br/> 因此就问说，“有什么吃的吗？”<br/><br/> 有，虽然简单，但吃着舒服。<br/><br/> 果然，越是简单，才越是舒服。吃食是如此，身边的人是如此，世事无不是如此。<br/><br/> 两人是带着这样的想法进入康熙三十二年的。<br/><br/> 皇家过年，说隆重也隆重，说不隆重，那就隆重不起来。原因嘛，不外乎是忙呀！这天下哪天没事？<br/><br/> 大年初一，皇上发上谕，给太后问安。<br/><br/> 那大家给就太后问安。<br/><br/> 可从大年初二，皇上就开始忙了。前朝一道旨意一道旨意往下走，怎一个忙字了得，说的跟准格尔部有关的事。<br/><br/> 而皇子们，也没有那么些放假时间。他们一年就那么几天的休息时间，过个年三十就可以了，赶紧上学去吧。<br/><br/> 所以，皇子们苦逼的上学去了。<br/><br/> 自家这位爷也去，但不去那么早。今年皇帝好似终于发现他家的六儿子虽然弱一些，但不至于一下子就能嘎嘣没了的。所以，学业还得重视。但考虑到身体的问题，确实是起的太早从阿哥所到上书房太折腾了，那就在自己屋里读书吧。他打发了个叫梁忠的太监，监督他家老六早读。也就是说早上睡到饱在起床那是不可能了，半夜必须起来，然后去书房，由梁忠去取上书房先生每日的早读功课，然后完成。之后是早膳，早膳完了之后，都下朝了，麻溜的自己去上书房上课去。<br/><br/> 所以，任逍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br/><br/> 林雨桐一直觉得，两人晚上守着一盏灯，相对而坐说说话，就是最美妙的事了。可现在不行了，天黑了就睡觉，因为半夜得起呢。<br/><br/> 如此以来，是能少一顿饭了！午间吃了饭，天一黑就睡觉，是不太饿。<br/><br/> 于是，这宫里的晚上是真安静。一下钥就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嘛玩意没有呀！<br/><br/> 自家爷要起，她其实不用起的。<br/><br/> “睡吧，无碍。”<br/><br/> 可怎么会无碍呢，皇上的人就在前院，然后自己作为福晋睡的不起床，叫皇上知道还了得。<br/><br/> 起吧！起来吃块点心，捏着鼻子喝些牛乳，再喝半壶的温水。也去念书吧！关于熟知药性这个事，当时没再谈。一是不知道该怎么谈，二是也不方便在这么多人中间谈。防着之后再无端的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那就得叫人知道，自己刻苦学了。<br/><br/> 于是，穿着家常的衣服，就在自己的书房。把老太医所说的医家典籍都挑出来放在手边，她打算一本一本往过啃。<br/><br/> 笔墨就在边上，有看不懂的她打算记下来，等着老太医来的时候问问人家。可是，一页一页的往下翻，她感觉她都记得住。<br/><br/> 不仅记住了，她几乎是没有什么有不解的地方。好似书上那么说了，她就具象的知道人家说的是啥意思。有疑惑的地方没错，可这疑惑的地方不是说自己没懂，而是自己觉得它是谬误的。<br/><br/> 等到一块吃饭的时候，自家爷问了一早上感觉怎么样，她就说了一句：“今儿看了药典。”<br/><br/> 嗯！<br/><br/> “我觉得药典修的不准确。”她的声音小小的，然后惶恐的看向自家爷，然后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这是病吗？”不像呀！要不是病，那这状况就更可怕了。<br/><br/> 谁知道眼前这人张嘴也特小声的回了一句，“不好说！”然后就见他一脸深沉：“我今儿念四书五经，也觉得圣人说的也有很多都是错的。”<br/><br/> 所以呢，是咱俩不对劲，还是其他人都不对劲？<br/><br/> “…………”这个呀，叫人怎么说呢？他安慰她，“肯定是其他人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