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仁不是头一回沦为阶下囚,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一连半个月没有任何人来帮他说话,九月公主也翻供了,说被他胁迫猥亵,府中下人也通通反水,指认他跟太子妃有奸情。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没有任何人会听他狡辩……
大理寺来提审他的时候,他除了不认谋杀玄一真人,其它事情一概承认并签字画押,而陈光大为了不引起怀疑,只代表“两后”来问过两次话,顺便给他提供了一些消息。
“本官代表皇上问你,秘方你交是不交……”
许少卿面色青狞的站在牢房外,赵官仁坐在塌上翻着书籍,笑道:“你只能代表你自己,况且你懂化学材料吗,知道什么叫三硫化二锑么,许镇魔使!你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等我出去会替你收尸的!”
“你还想出去,本官现在就让你好看……”
许少卿愤怒的端来一个粪桶,猛地朝赵官仁牢房里泼去,怎知赵官仁突然掀起一张桌案,将屎尿一下子挡了回去,反倒溅了他自己一身都是。
“不要给他吃饭,饿死他,出了事我担着……”
许少卿气急败坏的叫嚷着,可狱卒却皱眉道:“许大人!还是等你当了狱丞再说吧,你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让你进来已经违例,你还弄了一地屎尿,你擦还是我们擦啊?”
“对不住!失态了,两位多担待……”
许少卿连忙掏出银两塞给对方,只能郁闷的脱掉外袍,擦去脸上的屎尿离开了天牢,等他骂骂咧咧的爬上马车之后,原本属于赵官仁的两位美妾,坐在车里双双捂住了鼻子。
“回府!”
许少卿阴着脸挥了挥手,一名美妾抱起双臂说道:“老爷!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下人的例钱全都在欠着,连刀肉都买不起了,再拖下去就该骂娘了,您不能让咱们去卖身吧!”
“唉呀~”
许少卿烦躁道:“不是刚给你们二百两吗,怎么又揭不开锅了,你们这花销也太大了吧?”
“二百两!真亏您说的出口,一天的饭钱都不够……”
美妾不屑道:“自个多大的本事心里没点数啊,真以为拿了卖身契就能白嫖啦,你这个捅一下,那个搞两下,她们通通都给你记着帐呢,已经去找你家夫人要钱啦!”
“什么?不能去啊,我家那是个悍妇啊……”
许少卿一下就急眼了,但美妾却白眼道:“你跟我说有何用,本小姐还没去你家要例钱呢,工坊那边也要闹事,工钱、料钱、月息欠了一大堆,食堂都没钱买米了!”
“该死的尹志平,吹的比唱的好听……”
许少卿怒不可遏的说道:“什么半年回本,一年百万雪花银,到头来有一大半的买卖都亏钱,挣钱的还让他把着秘方,你们也别跟我吵,本官回去就把你们都卖了,田宅也通通拿去发卖!”
“你昏头了吧?”
美妾瞪眼说道:“当咱们是你的家妓啊,我们可都是王爷的外妾,不是王爷的也比你官大,有胆你就卖一个试试,待会咱们就去跟王爷们说,你天天夜里轻薄咱们!”
“别啊!本官说错话了,咱们不是一直相敬如宾嘛,我掌嘴行了吧……”
许少卿连忙在嘴上拍了几下,没多会马车便到了宅院外,可他一下车就被惊呆了,大门外竟然堵的全都是人,他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一下子就被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伏魔师!快把他们赶走……”
许少卿惊声大叫了起来,一大排伏魔师正坐在院墙上,篾声道:“你先把咱们的月银结了再说吧,衙门里的伙食已经断了,连厨子的钱你都欠,
当咱们都是冤大头啊?”
“还有咱们的工钱,干了大半个月的活,不给钱啊……”
“料钱!不跟你算利息,赶紧付……”
“还有咱们的伙食费,已经没米下锅来……”
几百号人乌泱泱的围着他叫嚷,许少卿急的满头大汗,喊道:“不要急!本官乃从四品大员,还能跑了不成,镇魔司还有许多宅院田亩,等本官变卖了就给你们钱,一文不少!”
“姓许的!你家祖坟卖了都不够还账的……”
一名壮汉挤了出来,举着账本说道:“镇魔司将田宅抵给了我们,从八家钱庄借了两百六十万两白银,四分的利,不算你要付的本钱,你已经欠咱们五十多万两了!”
“什么?他把地契都抵押啦……”
许少卿惊的差点晕过去,只能将乌泱泱的人群领进了宅院,火急火燎的喊出了账房,让八名账房先生当场算账,但算盘珠子打的都快冒火星子了,一时半会竟然还没算完。
“东家!您是跟我去后面听,还是在这里说……”
一名账房先生终于站了起来,许少卿连忙盖上茶碗说道:“快说!下人和宅田我都给卖了,账面上还能剩多少钱,够不够还钱庄的帐,他们这四分利实在太坑人了!”
“东家!镇魔司连一块地皮也没有,包括宅子里的物件和下人,包括您屁股底下这把椅子,通通都抵给了八家钱庄……”
账房悲哀的摇头道:“眼下共欠外债一百三十多万两,按照入伙时的契文规定,股东不承担外债并有权拿回本金,若是股东们也来要钱的话,您的镇魔司要承担……”
“姓许的!你把王爷的钱交出来……”
突然!
几位王爷公主的家奴杀了进来,上百名股东也涌进了大院,许少卿差点当场大哭起来,但求爹爹告奶奶也没用了,契约上盖的都是镇魔司大印,可不是他赵官仁的私账。
“狗官!快还钱……”
许少卿突然被人打翻在地,有人踩着他怒声道:“尹大人在的时候,从未欠过咱们一文钱,到你手上就亏空的如此厉害,定是你中饱私囊了,咱们把他绑到州府门口去,州府不给钱就去找皇上!”
“绑起来!打死这个陷害忠良的狗官……”
鼻青脸肿的许少卿被五花大绑,如同猪猡一样挑在了竹杠上,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而人家一听是陷害“尹大善人”的狗官被擒,数不清的百姓立刻闻风而动。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汹涌的人潮迅速淤积在天河大街上,洛阳百姓已有上百年未哗变了,吓的各处官吏和兵丁全体出动,守卫皇宫的禁军还以为有人造反,忙不迭的搬石头堵住宫门。
“父皇!”
太子基激动的跪伏在阙楼上,说道:“您真是料事如神啊,儿臣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尹志平那般精明,怎会轻易把秘方交给工匠,许世明那个蠢材定然无以为继,百姓们自然会拿他撒气……”
老皇帝捋着胡须笑道:“这便是朕不让你插手的缘故,如今大家都以为是买卖不行了,你便代表朝堂接手过来,补上所欠银两,发还各家本金,不仅将买卖拿到手了,还落下一个好口碑!”
“父皇英明神武,儿臣这就去……”
太子基兴奋的站了起来,但老皇帝却从容的说道:“让他们再闹一会,痛恨镇魔司的可不止百姓啊,让他们好好发泄一会,再去告诉尹志平,交出秘方就可流放千里,否则他出不了天牢!”
“儿臣明白!我会让他在半路上消失……”
太子基眼神凶狠地
拱手离去,在宫门里抽了两根最流行的玉小溪,眼看差不多了才骑马率兵而出,来到最大的十字路口一看,许少卿早被人扒光了吊在旗杆上,胸口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狗官!
“太子殿下!您可算来了,许世明捅了大篓子啦……”
一群大官急忙围了上来,将士们早已将街道堵住,但有事没事的人全都来凑热闹,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将士们也紧张的直冒汗,这么多人连皇城都能打下来。
“诸位乡亲!大家不要激动,我是太子……”
太子基自信十足的打马上前,谁知突然有人大喊道:“太子爷!你媳妇到底是借种还是通奸啊,这可是两码事啊,若是你媳妇找尹大人借种,朝廷就得放了尹大人!”
“对啊!借种不是通奸,人家还没问你媳妇收钱呢……”
“哈哈哈……”
百姓们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反正法不责众,皇帝老子来了也没辙,而太子基虽然不喜欢女人,但让这么多人当众嘲笑,白净的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此事已交由大理寺审理,本宫也无权过问,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太子基开始说欠款的事了,他也一口定性许少卿是狗官,当众宣布将他抄家流放,同时朝廷将承担镇魔司的欠款,还假惺惺的要接手工坊,哪怕亏钱也不能让工匠们饿肚子。
“太子爷!这摊子不能接啊,镇魔司是个大窟窿啊……”
州府少尹连忙上前拽了拽太子,太子没好气的掩嘴说道:“本宫知道,不就欠了七十多万两嘛,只要能让老百姓回去,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什么七十多万两啊,拢共七百多万两,皇上也掏不出这么多啊……”
少尹跺着脚低呼了一声,太子骇然色变道:“你莫要跟本宫说笑,半月前本宫才让账房核对过,不能半个月就涨了十倍吧?”
“谁还有心情说笑啊,十个账房刚算过,七百八十多万两……”
“噗~”
老皇帝在阙楼上也狂喷一口茶水,吃惊的看着一名户部官员,难以置信的问道:“究竟你说错了还是朕听错了,七百多万两银子啊,这么多钱去哪了,让尹志平给吃了吗?”
“皇上!尹志平做账的水平非常高明,外人看着红红火火,实际上他是以高额返利,空手套白狼啊……”
官员哀声说道:“入股者多达上千人,他拿着这些人的宅田去抵押,一半继续返利,一半扩大规模,他在乡下租了三千多亩地,买下了三千名包身工,然后盖工坊,吹大牛,继续骗人过来投钱啊!”
老皇帝急忙问道:“当真一文钱都没了吗,这亏空咱朝堂能不能补上?”
“皇上!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他连茅坑都抵给押了……”
官员苦不堪言的说道:“咱大唐一国的库银,居然还没他欠的多,您就算不对天竺用兵了,这个大窟窿也能掏空咱们,真该晚抓他一些时日,说不定还能搜个几百万两出来!”
“这银子有没有办法不还……”
老皇帝无力的看着对方,对方摊手说道:“臣也被坑了一大笔,家里都快闹翻天了,就算老臣这笔银子不要了,但太后、皇后、贵妃、国舅爷,以及圣上您的长辈们,如何交代啊?”
“什么?那小子居然坑到老子头上来了……”
老皇帝噌的一下蹦了起来,可对方却小声的反问道:“皇上!您有梯己在皇后娘娘那么,据说皇后娘娘投了三万两……金子,还有……”
“混账!你立即去天牢提人,不还钱老子砍了他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