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就传遍了天下,就连真正参与其中的陆知风也分不清这些消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有人说,红莲主座血洗空桑山的事被华山洗干净了,那是因为红莲主座早就与华山联手。红莲主座想真正的称霸罗刹山,他要做天下第一的恶人。而华山遭仇应虫一劫,在江湖上难以立足,需要红莲教暗中支撑。
这个消息是陆知风在及川城内给琦玉买包子时听到的,这些闲散人士把一堆分散的消息揉了揉,就成了分析天下形式的大师。
也有人说,江陵少主与风满楼起了争执,最后鱼死网破,闹得个两败俱伤。谁都不知道,江陵少主到底是死是活,但冬祭那夜之后,他便杳无音讯,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知风踹了店小二一脚,嘴里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有空打听闲事,不如把桌子擦干净,本姑娘都不愿意在你们桌上吃饭。”在包子掉下来的最后一刻陆知风仰头让包子再往嘴里掉了掉,就接着上楼了。
她和琦玉在码头恢复运营之后,便坐船从赖辽到了熟悉的及川。
“琦玉,吃包子,热腾腾的包子。”陆知风把包住包子的黄纸展开,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琦玉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说:“我不饿。”
陆知风坐到床沿上,说:“你好几天了只喝了点稀粥,这样怎么行啊。”
琦玉紧皱着没有摇脑袋,说:“我真的不想吃,我浑身难受。”
“看吧,我早就说车马劳顿,你在京城待着多好,何苦出来受罪!”陆知风掰下一块包子放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说,“这城里的大夫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巫医的巫医,推脱的推脱,还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能给。”
陆知风在就在城里找过大夫了,打听了一圈也就一个有名气的大夫,可那个大夫病人多,陆知风哪回去都轮不着,到处碰壁。
琦玉小手捏住了陆知风的衣摆,小声说:“对不起,皇帝哥哥说了,让琦玉不要添麻烦,琦玉还是添麻烦了。”
陆知风哼了一声,说:“多大点事啊用不着对不起,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个破大夫么,刀架在脖子上还能不听?”
琦玉看着陆知风,疯疯癫癫的小丫头现在说话声音都大不了了,说:“姐姐你不要去犯险。”
陆知风吃完了包子,痞气的笑笑:“这不叫犯险,这叫教育人。跟书院里的夫子一般,这叫教育。”她说完就站了起来,出门之前说了句“你好好睡一觉,我把那大夫教育好了就带过来。”
廖大夫是及川成中的名医,他整日忙的昏天黑地为百姓诊治,就今日能好好歇歇。廖大夫刚换上一件体面贵气的衣裳,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就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
陆知风捂住他的嘴叫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把廖大夫摁倒在了地上。廖大夫脸白如纸看着陆知风,抖成一团。
想想陆知风暗地里绑过杀过多少人了,可这个廖大夫还是让她有点头疼的,有的时候不怕敌人厉害,就怕敌人太蠢。剑就比在他脖子上他一嗓子喊出来杀手直接就将他抹了脖子,再加上这抖,抖得不停地往刀锋上撞,陆知风还得注意着千万别一不小心要了这老大夫的命。
陆知风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牵强的笑了一下,说:“我几番登门都被拒绝,还以为你真是忙于病患无暇顾及我,原来没有啊。”
“唔唔唔!”廖大夫被捂着嘴说不出话。陆知风说:“你要是敢叫,我当场就要了你的命。”
廖大夫死命的点头,陆知风这才松了手。廖大夫被吓得满头大汗都快要哭了出来,解释道:“姑娘真是误会了,今日是奉城主金壤之命,要去赴宴啊!待……待我赴宴归来,定位小姐诊治,小姐你看起来身体康健是……”
“我没病!我家小妹病了。赴宴?赴谁的宴?你不会一出了这个门就叫人将我抓了吧!”
“不敢不敢!”廖大夫说,“您家有病人,我当然会去诊治。近日这不是因为天蜀的瘟疫随天蜀的难民到了咱们大昭吗,才忙的顾不上您。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归。”
他说得倒也是,陆知风整天都能看见廖大夫医馆前排长长的队伍,有些贫苦的廖大夫都是免费诊治抓药的,就是看他人好,陆知风才一忍再忍忍到现在才来登门“教育”。
“我还是不信你。到时候你赴宴归来,大门一关,我上哪抓你去?”
“我的小姑奶奶啊,您跟着我去,您看着时间,两个时辰一到您就抓我,行吗?”廖大夫恳求道,“我就是一个小郎中,城主大人安排的时间我要是误了,我还怎么在这城里待啊!”
陆知风想了想,道:“好吧,那就先这样。如果你敢中途耍花招,我就剁了你诊脉的手。”
廖大夫虽说是个名医,可好像好人做太久了,一把年纪了在家里还没个仆人丫鬟,出门还都是走着去。
陆知风和他并肩走在街上,看廖大夫驼着背走路,道:“你就不能叫个马车,好歹是个名医,你怎么就这么寒酸呢?”
京城里的大夫一个个出门脚都不用挨地,请他出诊的都得用自家的马车去接,跟供祖宗一样供着大夫。
廖大夫呵呵笑道:“我就是个小郎中。”
还是个不记仇的,刚刚还刀架在脖子上呢,现在就眉开眼笑了。
陆知风看他一大把年纪,说:“要不我背你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你一个姑娘家家!”
旁边有车马正在装货,两个男子满脸的汗提一麻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眼看着就要脱手掉在地上,刚刚还在廖大夫身边的陆知风一晃眼就到了车马后头托住了麻袋。
陆知风轻而易举的酒抱起了麻袋,扔到了车上,在两个大男人震惊的眼神下拍拍手回到廖大夫身边,说:“没事的,我看你腿脚不利索,我背你吧。”
廖大夫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冷汗说:“不必了……”,心里暗道:惹不起。
廖大夫慢腾腾的往前走身子摇摇晃晃的一不下心撞到了旁边的青年,廖大夫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陆知风赶忙去扶起他。
“哪里来的臭老头的,脏了本少爷的衣裳。”一个锦衣玉带扇着扇子的青年嫌弃的拍了拍刚刚被撞到的地方。
陆知风怒道:“你道歉!”
两个身形健壮的壮汉挡在了陆知风面前,哼哧哼哧喘气的样子就像河里的水牛。陆知风气的就要上去干一架被廖大夫拉住了,廖大夫跪在地上磕头,说:“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草民吧。”
青年冷笑一声就离开了,陆知风一直恶狠狠的瞪着那两个壮汉,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廖大夫拍了拍陆知风的肩,说:“那些人可不能招惹,那个少爷是碧落的王子,也要参加今晚的宴会的。”
碧落……陆知风扶廖大夫起来,问:“他是敬王妃的胞弟?”
“是啊。”
陆知风脸色一下子暗沉下来,廖大夫看她神色不对,问:“姑娘,你怎么了?”
陆知风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的神态,道:“那个家伙若是再招惹你我,我就将他拖到小角落里套麻袋打一顿!”
虽然中间有点不愉快的小插曲,陆知风陪着廖大夫的这一路还是挺开心的,陆知风对他讲江湖上的故事,或许廖大夫是个医者的原因,陆知风不自觉的就谈到了蛮青荧。这时廖大夫的表情突然严肃了,陆知风搀扶着他入座,廖大夫说:“蛮青荧虽然是个悬壶济世、医术过人的大夫,可我就是不待见她。”
这南疆有南疆的习俗,他们不像中原,坐在椅子上,他们会在各个坐席上铺一块厚毯子,小桌子摆在前面。陆知风就坐到了廖大夫旁边,问:“为何啊,因为他谋害皇子?”
“这不可乱说的!”廖大夫似乎并不承认蛮青荧谋害皇子的罪名,他道,“万物皆有规律,阴阳各自一半。蛮青荧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医治了那么多的将死之人,但我敢肯定,她借阳补阴了。那是逆天改命的邪术,是要遭报应的。”
陆知风问:“廖大夫,你和蛮青荧有交集?”
“算不上,但我知道,她不是一个肯钻研医道踏踏实实的女子。”
和其他宴会没有区别,都是叫一群姿态婀娜长相娇媚的女子来跳跳舞唱唱歌弹弹琴,没什么意思。在她眼里,最好的一场表演不过是赖辽城满是篝火的那夜,舞娘尽情肆意的舞蹈,好像全部的光和热都从她们身上散发。
就在陆知风觉得无趣时,碧落国的王子霍瞻,他大踏步的从外面走来,陆知风和廖大夫有默契的齐齐地低下了头。还好他们的位子坐到够远够片,霍瞻没有注意到他们。
陆知风远远地看霍瞻和金壤寒暄恭维几句,想着这样就结束了,只见霍瞻一抬手像是在迎接什么人似的。陆知风望向大门口,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手搭在身旁丫鬟的手上,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陆知风的脸一下子就冷了——霍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