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风带惊羽离开时,被骨卿叫住了。骨卿把陆知风拉到角落里,说:“姑娘你是怎么想的,名门之后与邪门歪道有交集,对您可不是什么好事。”
惊羽的身份被他拆穿,还开了一个差点把惊羽吓哭的玩笑,陆知风对他是没有一点好脸色了,冷冷的说:“没想到阁下也是这样非黑即白的人,可我不是。这些事就不劳烦阁下操心了,如果您以散布流言为爱好,我们二人再次相见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她说完就要走,被骨卿再一次拉住了手臂,骨卿讨好的说:“我给您赔不是了,但我开门做生意也是要看人的啊,还望您海涵……对了,您可别再说那位小兄弟是您弟弟了,年龄不对。”
看陆知风的表情,骨卿就知道陆知风根本就不清楚惊羽的岁数。他说:“他起码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了,只是身上有解不了的毒,让他再也长不大。可骨头不会骗人,骨在肉生,在下不会骗姑娘您的。”
陆知风和惊羽回到了陆府,有个新来的丫鬟看见惊羽两手空空和大小姐一起进门的,道:“哎!我叫你帮忙带的糖炒栗子呢?”
陆知风叹了一口气从丫鬟身边走了过去,故意大声说了一句:“真是什么人都能进门伺候了。”
惊羽对上那个丫鬟迷茫的眼神,沉默不语的低下头跟在陆知风身后进了独院。
小白吃饱喝足了睡在窝里,听见声响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看清楚了来人又闭上了眼睛。
惊羽走进偏阁,关门的时候看见陆知风低着头现在门口不打算走,好像有话要说,就没有把门关上,看着陆知风。
陆知风咬咬嘴唇,最终开口:“刚才骨卿对我说你的岁数……我跟他说我是你姐,不应当,因为我对你还是一无所知,你还是一句话都不愿对我说……惊羽,你现在没有什么话想交代的吗?”
惊羽用他平静清澈的眼睛看着陆知风。陆知风自嘲的笑了笑,说:“没事儿,你休息吧。”
“我不知道我的生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就不知道我多大了……”
这是这段时间惊羽第一次开口说出这么多字,陆知风看着这个外表还十几岁的男孩子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他努力组织着语言的样子。
“我一直待在罗教主的‘虫瓮’里,那里暗无天日不论春秋。我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出去……在很久之前,我发现,我已经不会成长了……”
惊羽像个被大人批评的孩子,解释着自己的错误,平静的说出令人胆寒的往事。
要是他说出的话没有这般沉重,陆知风可能会嘻嘻哈哈的庆祝沉默少年的开口。
陆知风咽了口唾沫,说:“原来是这样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休息吧。”她说完转身要走,被惊羽拉住了手。
这是第一次惊羽主动碰她。之前陆知风伸手摸他的头、给他伤口上药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都会很快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惊羽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拉着陆知风到了她的房间,从床底下拉出了那个木盒子,说:“你说,放我一条生路,是为了了解罗刹山的事。其实我也不甚清楚,但关于这个,我想到了一些事。”他说着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关于,妙手谷谷主青荧生前经历。”
幽暗的屋子里只有那个白衣女子手中拿着一盏灯,橙黄色的灯光映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光晕打在她纤细脖颈上的青色珠子,被染上了淡淡的山青色。她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畏惧的躲在她身后,偷偷看着床榻上的人。
“阁下,感觉如何?”
红衣烈火被黑夜蚕食,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张扬霸道。这张过分精致美丽的脸反而像陶瓷般有种易碎脆弱的美。他眼眶红了,泪水流转,用沙哑的声音说:“痛苦,特别痛苦。青荧谷主,你不是医者,你是魔鬼。”
青荧是何等的铁石心肠,看他这幅模样竟只是勾了勾嘴角,说:“你真的死不不怕,生又有何畏?你已经一无所有,心不再动,则不会痛。阁下,若有一日人世出现了可以留住你的东西,记得感恩戴德此时我救了你的命。若你至死苦痛,我便在地狱等你。”
青荧拉着小男孩走出房间,刚走出几步,便听见屋里声嘶力竭的哭声,压抑许久的灵魂几乎要冲破他的皮囊。
青荧握了握男孩瘦弱的手,说:“我和他们说好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仰视着她,星空明月在她面颊旁都黯然失色,若地狱有她这样的鬼,不知多少人愿堕身于地狱。
“大家都叫我……阿羽。”
青荧脱口而出:“惊羽如何?闻道名城得真将,故应惊羽落空弦。”
突然被人改了名字,男孩愣住了。青荧弯下腰,笑眯眯的在他耳旁反复问他:“好不好,好不好?”
陆知风听得倒吸一口气,说:“你的名字竟然是青荧取的!”
惊羽点点头。陆知风对惊世的美貌总怀有热情,追问:“她真的这样美?能不能再描述一下。”
惊羽说:“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我的印象。”
“嗯,的确是,毕竟你们之后也没有见过。”
惊羽像被提及什么痛苦的经历,攥紧了拳头,说:“不是……后来我们见过……只是那时看不到她的脸。”